看著過往的日記,如今理性的我,駭然無法認識天真浪漫、理想玄遠的,那個曾經文青的我。
我,幾乎不敢承認,竟有一心只想寫作的文青時期,自從十七歲在南市青年發表第一篇文章之後,不知道是被什麼呼召,感受到全世界的人類都跟我有關,都是我的讀者,也是我要拯救的對象。一開始抱著我就是「要拯救全人類」之寫作者的心態,不是自大以上帝的角色自居,而是年少輕狂的相信,透過各種強勢語言的學習,即使只用台語或中文寫作,透過翻譯,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看懂我的文章。
天真的我,總是同情處於原始生活方式的人類,無法更準確認識自然界和他們自己,也對生活中遇到的種種困難很無奈,而他們與現代的我們一樣,有喜、怒、哀、樂……等愛欲的感情,以及對無限和未知的恐懼。
一位來向我借漫畫書的朋友非常不解,為何是「拯救」?而且還是「全人類」,而不是「全台灣」或「全中國」,難道全世界的人,連愛斯基摩人也跟妳有關嗎?我告訴朋友,有關早期阿拉斯加克愛斯基摩人的瓦納家族故事,例如,有一家人每年春天都會到霍普角捕鯨。這一年霍普角流行疾病,許多人染病而死,全家人對是否啟程捕鯨猶豫不決,請來了巫師為他們占卜。巫師將所有的人集中在一間黑屋裡。人們坐好後,巫師拿出一個用海豹腸子做的小帳篷、一個木偶和一盞小燈。他把木偶和燈放在小帳篷內,關上帳篷後,巫師開始擊鼓唱歌。過了一會兒,巫師將帳篷內的燈點亮,裡面的木偶便站起來,四處走動。透過半透明的小帳篷,大家可以看到走動的木偶。巫師便和木偶用非人類的語言對話。幾分鐘對話結束後,木偶倒下、燈滅,巫師再次擊鼓唱歌。唱完歌儀式結束後。巫師把用具放入袋中,宣布不會有人得病,他們才安心出發補鯨。
我試著回答,只要他們會恐懼就跟我有關呀,因為,年輕的我,自認為自己是要來「立己安人」的,這「人」當然包括愛斯基摩人。
因為資料顯示,在18世紀,如果沒有巫師的占卜推測,愛斯基摩人會感到日子更艱難,茫然不知世界將會發生什麼。19世紀末20世紀初,基督教隨著白人進入愛斯基摩人的村落,現代愛斯基摩人幾乎都已信基督教,他們多半過著與一般人一樣,住公寓和上班的生活,生活中只維持少部分傳統作紀念,僅少部的人過著傳統狩獵生活。
現在很少人單單只過著部落原始生活,在幾乎人人都上網,常常透過對話框表達、溝通的時代,只要吾人懂那一國的語言,從社群上也可以連到世界各國平台,去發表自己的文章啊!所以,文青甚至也可以樂觀到,以為自己有能力可以拯救地球那一端的人。事實上,事情很複雜,不是憑一腔熱血就真的能幫助到人的。
已經學習理性的我,不得不對過去的文青說:「嗯,我喜歡妳的想法,但是當妳打開公寓的大門,認識妳的鄰居嗎?」「這……我……」我當然只認識少數鄰居的名字,其餘的就只知道他們是「鄰居」而已。
朋友在他的對話框留言說:「又買漫畫書了,我不願意跟任何人分享我心中的喜悅。」朋友說他不願分享,可是我卻看到了,從網路,是朋友才看得到。
今天,我已然遠離年少輕狂的不切實際,決定要至少與一位鄰居聊天,聊至少5分鐘以上,這才是我真實的生活。先賢說:「愛無差等,施由親始」,這是最實際的。不要與周圍的人有咫尺天涯之憾,若是願意關心人,可以從鄰居開始,至於,愛斯基摩人就等著去旅行時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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