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如是說◎宋明理雪

2016-04-11更生日報副刊

嗨，台灣鄉親，我是海，是你們既熟悉又陌生的海洋；是你們既熱愛又感到危險的海。我知道，你們的行政院海巡署有公告台灣沿海十大危險海域，有必要預先說明，這些海域本來是很寧靜安詳的，是因為天候變化或惡行人凶，才會變得危險起來，這些都不是我們所樂見。 
我們愛台灣，用具體的行動表達我們的愛。從鳥瞰圖人人都可看到，我們緊緊的把台灣抱在懷裡，是我們孕育龐大的海洋生物資養斯土斯民，我們也最有資格對你們大聲宣告，台灣的鄉親：「我愛你們」，你們都感受到我們的愛了嗎？ 
因為我們對你們強烈的愛，我們更強烈感受到你們並不愛自己。 
你們不愛自己健康正常的情感，特別是集體意識的感情。這要說似乎太直接了，好像說，台灣鄉親都把自己異化、扭曲了；沒錯，就是這個意思，最嚴重的是習慣性的耽溺於悲情。試問，哪個國家沒有苦難，哪個國家自開國起就國運昌隆、國泰民安兼風調雨順的？再問下去你們也可以說，那麼，又有那一個國家像我們一樣，被不同國家殖民過，國不像國，國土時常被威脅，人民在國外時常感到沒尊嚴，這還不夠悲情嗎？ 
悲情是夠悲情，但是悲情也要有一個限度，必要時要化為自我奮鬥的力量，悲到某一個程度也就夠了吧，過份耽於悲情是「得理不饒己」的愚行。多次被不一樣國家殖民，現在終於自己做主人，得以實行民主選舉，這還不值得歡喜快樂嗎？不斷回頭去看舔拭、刮裂舊傷痕，把過去的悲情拿過來使其再一次發酵、膨脹，而不健康、樂觀的往前看。如此，一再受傷的是自己呀！這集體悲情意識的毒，不是一時半刻感染上的，但總不能一直病著吧，得饒己處且饒己吧！把集體意識從悲情中解放出來，以幽默的思想代替悲情的鬱結吧，總之，不要、不能也不該再耽溺於悲情了。 
當你們從悲情中覺醒，台灣鄉親們，你們想過自己是否愛自身的文化嗎？你們想過，不認識自己的文化會對國家造成多麼大的傷害嗎？你們的一位國學通儒辛老師說過，若不認識自己文化會在「國家、教育、經濟、科技……等政策，損及國家實力，減少了國家有更好發展的機會。就個人而言，找不到個人生命的意義，使自己成為孤單而漂泊的靈魂，失去幸福人生的可能；而認識傳統華夏經典和歷史文化是自我認識的回溯過程。唯有建立完整的自我，生命才具有真實性，社會、國家才會有主體性。」 
所以，台灣的主要危機，不在國際間不承認你們國家的主體性，更嚴重的是國人不認識自己的文化，甚至，因為悲情、因為誤解，以為自己優良的文化是屬於惡劣的統治者的，而不承認自身的文化，甚至不認同自己。重要的是要承認並發展自己的文化，國家主體性才會堅定屹立不搖。不要向民初某些菁英人士，以為只要毀棄自己的文化，學習西方就能使國家強起來。如辛老師所言「無深切的研究，真實認知，盲目自我否定，盲目學習造成自我極大傷害。培養自我認知力、有開闊的心胸及見地是重要的工作，而認識經典、東西方哲學、文化、宇宙觀的不同……」是國人應努力的方向呀。自我認同就是要強而有力地發展自己的文化呀！ 
鄉親們，是否想過有人不愛自己的思想，而那個人正好是你。這「不愛」的定義包含著，不關心、無視，不去弄明白自己的思想是什麼，甚或懷疑，我們幾百個蕞爾小島，有何思想可言，或者人云亦云的以為「說台灣哲學就太狹隘了」「說台灣思想就太小家子氣了」這種不合邏輯，似是而非的論斷，騙一下沒有知識的人可以，我們可不能像沒知識的人被他們給騙了。 
首先，任何人都有思想，台灣人當然有台灣人的思想，當台灣人的思想足以影響全世界，足以造福全人類時，憑什麼不能稱之為「台灣哲學」或「台灣思想」？當台灣漸漸有許多重要的哲學家、思想家產生，例如曾李春生、張茂生、曾天從等等，當然可以有台灣思想和台灣哲學。若說狹隘，哪一種哲學能包山包海呢呢？哪一種哲學能一口吞進長江水，而自認為海闊天空呢？沒有。現在是世界地球村的時代，如果對全世界的主要哲學沒有基本的認識，當然沒有資格奢談台灣哲學，所以整體言之，是哲學高度與氣度的問題。是站在熟知全世界主要哲學的高度，並不排斥全球任何有價值之哲學的前提下，來談台灣哲學才有意義，才是成熟、而對國際哲學界有所建樹的台灣哲學，必然是值得研究發展的。 
並非所有台灣人民都不關心台灣哲學思想，在少數大學的人文學系，有幾篇「本土」哲學論述，這些是台灣哲學思想的前研究。若說「本土」自然是與「外來」對立。「外來」這個詞隱隱然有仇視的意味，是被殖民的悲情之明顯殘留表現，有當時的時代背景。非常愛台灣的某些教會單位，也很喜歡說釘根本土，做一些本土神學的論述，無論是本土神學或是本土哲學論述，這些學術都非常值得敬佩，但都是那個時代的產物，都是反映對抗外來的集體意識的展現。現在時代不同了，自己當家作主的民主時代，若再繼續說本土就落伍了，所以，就讓本土光榮退位吧。因為，對冰島或愛爾蘭甚至蘇聯、中國大陸，他們也都是自己的本土，那麼再現在說本土容易混淆，又沒意義，就直接說台灣有何妨？ 
一旦識破指稱台灣哲學為狹隘，其實是稻草人攻擊時，就不必理會這些說詞。沒錯，台灣哲學不算成熟，甚至很多人懷疑是否有台灣哲學存在，但這並不代表不能建構發展台灣哲學思想。某些思想落伍的人，盡管可依用狹隘來惡意中傷，打擊台灣哲學，這是別有居心呀，台灣的鄉親怎麼可以盲目的人云亦云呢？說台灣沒有思想，就好像台灣人不長腦，台灣人不是人，台灣文化是次文化的意思。你們當然不用自我膨脹，你們的思想哲學會超越哪些成熟的哲學，但是在東方思想之中，穩定去建構發展出海洋文化特色的台灣行政區專屬哲學，這是必然也是應該的。必然要有自身的哲學，也應該要去穩住自己國家的主體意識，這樣才是一個，國際社會不敢輕視的完整國家。 
我聽過你們有一些很悲情的歌，實在太悲情太悲情了，這些歌都太過哀傷，悲可以，唱出來之後就可以。但是，心情太傷的話對個人身體，對社會國家的繁榮發展都不好。一再重覆的唱，是不需要的以過去失敗的事件來打擊現在的自己。因為歌曲的風格會嚴重影響人心，人心的健全關係到社會的繁榮，社會的繁榮自然影響國強盛。千萬不要唱什麼歌只是一小事，試想：我們海洋如果亂唱索命歌，是不是要常發生船難呢？簡言之，歌曲會影響人的心情，人的心情會影響人所最的事以其所做的決定，如此，蝴蝶效應不言自明。 
最後，一定要請台灣的鄉親幫我們嚴正留意，特別注意海洋環保。大家丟棄、傾倒到河裏的垃圾、污水並不會憑空消失，而是輾轉被帶到我們這裡，我們的家雖然面積超級廣大，水深達一萬多公尺左右，但是，久而久之，必然無法消化大量廢棄物，所帶來的污染。我們接收到眾多廢水污染源，以畜牧養殖和家庭製造得最多，千萬拜託，再繼續吃這些廢水下去，我們的胃已經受不了了，拜託不要再繼續虐待我們好嗎？我們的資源並不是無限量不會減少的，即使是對垃圾和各種污水的消化能力，也非無限制不會飽和的，所以要鄉親一定要珍惜使用。在你們的海洋污染防治法說「為防治海洋污染，保護海洋環境，維護海洋生態，確保國民健康及永續利用海洋資源，特制定本法。」所以請好好對待我們吧，不然有違法的嫌疑。該法第三條：「三、海洋環境管制標準：指為達成海洋環境品質標準所定分區、分階段之目標值。」鄉親們，注意了這個「目標值」，目前還沒達成。請記得多愛我們一點。 
註：李春生（一八三八│一九二四）是一位茶商思想家、作家，著有《天演論書後》、《東西哲衡》、《哲衡續集》、《宗教五德備考》、《耶穌教聖讖闡釋備考》、《聖經闡要講義》等，闡揚基督教義，力圖駁斥達爾文、赫胥黎的天演說。張茂生（一八八七│一九四七）字維屏，號耕南，生於台南府城。是台灣第一位哲學博士，致力鑽研台灣教育制度與推廣台灣文化。曾天從（一九一○│二○○七）是台灣研究哲學的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