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好記性的Frances 所給予註解：

我倒是記得顏教授當年唸完浮士德「找尋救贖」那一段，大夥兒同時
鼓掌的盛況！(顏夏之筆戰就登在聯合副刊，成了最熱門課外讀物...
還好那時沒有臉書，否則戰火....)

( 圖片取自於網站www.study.com)

詩人 Alfred, Lord Tennyson有一首詩《The Eagle》，描述美國兀鷹的
故事，詩文中除了呈現蒼鷹孤傲的特質之外，更將岩石與高山的雄偉，巧
妙搭配成為雄壯老鷹的最佳背景，讓人讀來不禁興起沸沸揚揚的情緒，而
且也塑造了蒼鷹的寂寥與粗獷兼具的意象。《註一》

當年大學二年級欣賞這首英文詩篇的時候，教授我們英國文學的顏元叔老
師，在文學院大教室的課堂上，用極具磁性的聲音朗誦詩句，如今回想起
來由歷歷在耳；尤其老師以一口標準美國腔調的英文，用來詮釋此一首荒
野漫漫的意境，更顯現出情境與詩句皆美的韻味，所以讓老師朗讀得深入
其境，因而在融入抑揚頓挫的詩句之餘，彷彿在近視眼鏡下方的嘴角，也
不經意露出莞爾的笑容。

顏老師是國內英美比較文學的翹楚，他從台大外文系畢業之後赴美，先後
在馬克大學與威斯康辛大學，取得英美文學碩士與博士學位；尤其值得一
提的是，在顏老師通過博士論文而獲得學位當天，他立即束裝搭機返國。

顏老師回國之後，除了在母校台大任教之外，並兼任淡江英文系、研究所
教授；多年以來，老師的桃李滿天下自不在話下，尤其在閒暇之餘更是勤
於寫作而著作等身。

後來文壇評價顏老師時說：顏氏為學嚴謹，文風犀利，自有風流而卓然成
家。

顏老師的作品，充滿著當代知識分子的氣質，除了具有大時代環境的氛圍
之外，更流露出濃郁的真摯性情之特質，以及胸懷民族大愛之情懷，甚至
以傳承古代讀書人的情操而自許。

因此雖然顏老師在英美文學領域裡，獲得了最頂尖的桂冠位階，可是卻也
高度擁抱中華文化、與優美的傳統而自豪。

好比他曾經課堂上告訴我們，身為非英語系統國家的中國人，如果要將翻
譯作品達到《信達雅》境界的話，那麼除了要具備很強的英文能力之外，
中文基礎一定要更加的紮實，才可能翻譯出最好的作品。

從老師的諄諄教誨當中，我們很驚訝的發現，原來站在英美文學頂端的視
野，卻還能夠體會到語言與文學最真正的內涵，因而懷抱中國的文化與文
字之美，並不是像少數人那樣一味的崇洋，甚或因失去自信心而刻意貶低
自己。

不過據我們所感受到的記憶，老師對於做學問的堅持與執著，卻是符合文
壇所給予《為學嚴謹》的評價，尤其在諸多文學觀點的切入與剖析，都有
其獨到之處。

因此當我們回過頭來欣賞這首《蒼鷹》詩篇的時候，還記得當年顏老師與
大西洋彼岸的夏老師，為了不同文學觀點與詮釋，兩人陸續在國內的平面
媒體上發表意見，儼然是古裝戲曲裡的唇槍舌戰，其各有所本的高水準文
學論戰，讓人看得眼花撩亂而覺得好不熱鬧。

於是當時有人說，那就是文人之間典型的《筆戰》戰場！然而在當時徜徉
於文學國度的學生時代，不經意而看到東西方兩位英美文學大師，從不同
的觀點評論文學作品，因而激發出各自堅持的理論與看法，好像是文學座
談會上實況轉播的景象，除了可以引發更多辯論與激盪之外，更讓文學的
輪廓與隱藏之內涵，進而達到愈加嚴謹與包容的境界。

因此回想當年老師在課堂授課之際，我們何其有幸可以欣賞充滿智慧的文
學作品，以及老師精闢的見解，如今想來可真是人生一大福氣與樂趣；不
過在我們下了課堂之後，卻又可以在媒體看到夏老師不同的觀點，卻又是
另外一種感人肺腑的體驗。

在如此不同而兩相比較的文學評論情況之下，我們覺得更能夠激發出比較
寬廣的心緒與思維，然後經過融合與交流在一起之後，偶爾還可以衍生出
自己意想不到的看法，儼然是一種另類的《華山論劍》之額外收穫。

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人們總會說，大學生活是人生的黃金年代。這句話在
三、四十年以前，自然是有反映著當代的實際意義，不過即使到了大家幾
乎都可上大學的今天，這句令人覺得窩心的一番話，或許也特別代表著某
種程度的正面內涵。

因此當我們偶爾重溫學生時代，大家歡聚在課堂上，欣賞那些足以令人感
動的文學作品之際，不禁體會到浮上心頭的甜蜜感覺，則是欣逢良師益友
的福氣；然而當我們不自覺仰望蔚藍的蒼穹，不經意看到孤獨翱翔的蒼鷹
時，則難免會想起老師朗誦詩歌的磁性韻律，因而特別喜歡咀嚼當年課堂
上美好的記憶呢！

《註一》

The Eagle
 
He clasps the crag with crooked hands;
Close to the sun in lonely lands,
Ring'd with the azure world, he stands.
 
The wrinkled sea beneath him crawls;
He watches from his mountain walls,
And like a thunderbolt he falls.

(台灣時報副刊104.12.14台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