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們逛淡水去...

如果說淡水河是台北地區的大地之母，那麼濱海的淡水小鎮，
便是大河最鍾愛的孩子。

身為淡江客，蟄居淡水河畔四年間，早已將自己視為淡水的歸
人，豈只是一千多個日出日落的過客而已？

既然是小鎮的歸人，對於騷人墨客所歌詠的淡水河，若仍然毫
無感覺的話，那真的是「青山有情山亦老」，對於天然美景的
忽略也是「暴殄天物」喔！

記憶中的淡水河，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新鮮事」了，一群來
自中部的鄉下孩子，抱著興奮、探索而幾近「朝聖」的心情，
隨著北淡線老火車「匡啷！匡啷！」來到詩人筆下的淡水小鎮。

肩膀上扛著的是一大背包的家當，雖然沒有古人伴讀的書僮陪
伴，但是不放心的父親，還是忍不住高興的神情，坐著平快車
一路陪著我們踏上「五虎崗」。

其實不善於表達情感的父親，倒是以能夠考上大學的寶貝兒子
為榮，二十年前的鄉下，農夫的「後生」考上大學，那可是轟
動全村子和家族的大事呢！

初識淡水河，是在一種附庸風雅的心情之下，來到淡水河畔，
要不是有感於那幾首「淡水暮色」、「淡水河邊」等老歌的情
懷，任誰也不會一到淡水，便想要到大河畔「搧東風」。 [註一]

我們一群來自故鄉的室友，一字排開坐在淡水河畔，趁著天色
乍暗，而夕陽剛西下時分，愉快的遠眺大河盡頭。

但見海水與河水接壤處，不時可看到歸帆點點，搖搖晃晃的漁
船，一艘接著一艘回到母親的懷抱。

看到船家老漁夫熟練的定錨、卸下魚貨，一船船的喜悅，著實
感動著鄉下來的大男生們；雖然魚腥味伴隨著徐徐晚風，瀰漫
在淡水碼頭，但是聞起來，卻讓人充滿歡喜、滿足與自然的感
覺…

淡水河對岸的觀音山，仰臥的輪廓在星光點點之下，仍然依稀
清晰可見；慈悲的觀音臉龐，千古年以來，忠實的倒影在淡水
河畔，好像藉著波光粼粼的水面，亙古而恆新妝扮祂的容顏。

「青山綠水相輝映，漁帆船歌水中來」的詩情畫意，早已擄掠
了遊子的心，於是遙望蒼穹，將思念寄語微風，遠方我所思念
的友人，不知是否有所悸動？

坐在微冷的河畔，索性脫下鞋子，讓裸露的雙足，盡情洗濯於
拍浪而來的河水；此刻，背後不遠處早已有勤奮的漁夫，持著
漁具與照明設備，沿著河岸捕捉碩大肥美的「紅蟳」。

漁夫雙手在一起一落之間，但見一隻隻螃蟹悄然落網，他們的
臉頰，也露出滿足的笑容，想必一家老小的加菜金，當下已經
有著落了。

淡水河畔總是詩，正在熱戀中的癡情男女更是嚮往，大地是天
然的座椅，老樹則是浪漫的背景，戀人們可以忘記塵囂市井，
盡情揮灑一季的浪漫，多少故事在此地重複的發生？有的內容
可歌可泣，有的悲壯淋漓，也有的令人怨嘆不已！

相戀中的人物代代相傳，發生於河畔的纏綿故事，總在歷史洪
流中駐足迴蕩，有時讓不遠處的觀音傷心而不語，有的則是讓
大河拍掌而寄予衷心祝福。

然而不變的是，山水依舊是山水，倘若是太輕易因此而為之動
容，則觀音山與淡水河，哪堪看盡紅塵紀事？

最近再度故地重遊，為的是想抓住昔日的回憶尾巴，不忍心讓
心中刻劃的美好記憶輕易溜走。

然而或許是記憶與現實，總會有些許距離，所以美好的往日情
懷逐漸消失，取代的是更快速的變化，讓歸人甚至來不及回應
消逝的鎏金歲月呢！

不過冉冉歲月之巨輪，恐怕還是未曾稍歇；因此不論是過客或
者是歸人，豈能不在心中，準備迎接嶄新的淡水河容顏呢？ [註二]

 [註一]這幾首歌後來都是班上歌王喜歡傳唱的經典曲子。 
 [註二]今(97)年(文章發表14年 後)返校參加同學會的感覺，又和文章發表 
     時所體會的情境不一樣，不過對於往日情懷的珍 惜依舊不變，畢竟那
     些都早已融入生命的一部分。

（台灣新生報副刊83.08.31/Er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