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負笈台北,曾在宿舍獨自過年,那時對「年年難過年年過,處處無家處處家」這副對聯,特別有感觸,然現在年近甲子,回頭看,那只是不識愁滋味的年頭!
歲末隆冬,隨著年關接近,年味漸濃,各色應景的商品,充滿大街小巷,而我總是行色匆匆,未曾稍駐足細看。人在江湖,車船奔波,終日形形役役,無非是為了家中那五斗米。女兒明年將畢業,正謀劃出國修讀碩士,而兩個小毛頭,卻還是一楞一楞的找不到自己努力的方向,看來還得多挺幾年,始可告老還鄉!
日前去看望由廣州醫院轉回香港那中風後的三弟,看他獨自坐在安養院的椅子上,神情落寞,少了在廣州醫院時的開朗,也許以他病後家人離棄的遭遇,只有「啼鳥若知如許恨,料不啼清淚長啼血」足以形容!
那天與女兒及一個小毛頭陪母親在公園靜坐,聽她一派胡言亂語,暗自心酸,感慨的對小孩說,過幾年我也會是這個樣子!
記得小時候,家中種田,這幾天是最忙碌的時候,忙著將田中應景的生菜、大蒜、芹菜等一一採收,以腳踏車來來回回的送到街市的攤子上給母親叫賣,尤其是今明兩天,攤子都擺到晚上七八點,回到家、打點了禽畜、吃罷晚飯,都是十點過後,每個人都筋疲力盡。然而過年總是令人興奮的,雖然經歷了一天的勞累,仍然忙著整理那破舊的房舍,在煤油燈薰黑的生锈鐵皮牆壁上,貼上應節的揮春,清理祖先牌位上的香灰煙塵,將牌位旁的油燈清洗乾淨,換上新的通草,看那一燈熒熒,心中總對明天充滿著希望!
大門上的對聯,老父總是一早就請人寫好,多年來總是那副「三槐門第、兩晉家聲」,橫批也總是「禎祥」二字,那時年少,不知其義,有一回好奇問老父,始知其取義乃「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那一代的人,經歷了戰火的顛沛流離,對於國家興亡,感受特別深刻罷!
現在老父仙去多年,母親神智不清至不知人間何世,更無論我等是何許人,在這急景殘年的時候,過往的多少個年關一幕幕的在腦中展開,心中不勝唏噓! 人總是要面對天地、面對生老病死!宇宙空茫,人一代一代的的傳承,路長天遠、而年關給我們駐足、回顧、展望及喘息的機會,春節過後,下回駐足,又再平添幾許白髪!
yad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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