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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小說|書屋.文字.魂.有一間(7-5)
2010/11/04 22:57:34瀏覽421|回應3|推薦38

《書屋.文字.魂.有一間》

總是相信萬物皆有生命,
書的靈魂在文字,
那麼文字的靈魂在哪裡?

如果有一天,
文字將要從我們的生命消失的話,


文字魂 會不會現身救自己....

--------------------------------

 7-5

■   

黎明時分,努力想要醒轉過來。恍惚間覺得剛才在睡夢中似乎有一個念頭形成。模糊的記憶零散的幾乎撈不著,當時到底是想到了什麼,印象中似乎是很重要,才會急著醒來。所以,慢慢的撿拾起殘夢碎片,才想起去年看作家塔娜.法蘭琪的《神秘森林》時,心中總覺得有許多的疑點沒有得到解答。闔上書的時候,覺得故事仍在森林某處兀自進行著,而我卻被獨留在林中許久轉不出來。書已經翻到最後一頁,而主角羅伯警探-或者應該說是-亞當,卻仍然沒有找到他童年時所遺失的記憶。

當時,我以為第二集會有答案,但是等到第二集看完才發現,完全沒有羅伯警探的影子。但是我有很多疑問懸在心上好久了,一直沒有能夠一窺究竟。現在,我想到的是,既然潘德嘉能夠從書中出來,還可以和我交談,那麼我是不是也可以找羅伯警探談一談。

「羅伯警探!」我大叫著,然後立刻噤聲,靜下心來傾聽,但是並沒有任何我期待中的回聲。「羅伯警探,你聽得到嗎?」除了鐵門外傳來尖銳的貓咪嗚咽外,只有一室的沈寂。或許我應該叫他的本名-亞當。

「亞當,醒醒!我有話問你。」仍然沒有回應,連天花板上的老鼠都很配合的沒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潘德嘉是怎麼出來的呢?難道只能單向溝通嗎?書中的人物願意的話可以來找我,我卻不能呼叫他們。

: (不是這樣大吼大叫的,我們也沒有發出聲音,妳不覺得上一次對話是一種思緒上的交流嗎?)

「你是說,對話只需要在我的腦海裡進行就可以了。我不需要像上次那樣發出聲音,就可以對談。」可是要準確的控制思緒並不容易啊。我現在還是用說的好了。「那我到底要怎麼把他們叫出來啊。」

: (不是叫,而是把妳自己的心境融入他們所可能存在的意境中,相互感應。)

「也就是說,我必須非常了解他們,然後進入他們的世界才找得到。」我想像著這句話的意思,雖然自己已經說出來了,但還不是真的完全了解要怎麼做。說得容易,做得難。

: (對,妳懂了。)

於是,我閉上眼睛,然後突然又睜開,因為完全被自己嚇到,於是拉低棉被霍然坐了起來,並且立即轉了一個方向把背部緊緊扺住牆壁。想看(不對)想找(也不對)就是想感覺它?他?唉!那個文字在哪裡。我剛才竟然這麼自然的就閉上了眼睛,在他的面前(不對)在他的監聽之下,都不對,那到底他是怎麼存在的?所有這些亂糟糟的思緒一下子全部冒出來,也因此,此刻的我,自己也就明白了,我根本找不到它,它只是一種存在。但是,如果是隨時存在的話,我洗澡的時候它存在哪裡,它能看到什麼嗎?

: (不是妳想的那樣。)

「吼!又偷窺我的思緒。那我腦袋裡有壞念頭或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時,你也聽得到?」

: (我們平常不會刻意去分辨充斥在八方中的所有思緒的意涵的。)

「只要回答就好,所以,你聽-得-到?」

: (是的,不過...。)

「好啦,算了,和你爭辯這個思想自由、監聽非法,是真的沒有什麼意義。」

我既怒又洩氣的把自己深深埋進被窩裡,很認命的不再理會文字到底怎麼存在法。我試圖喚醒久遠前的記憶,閉上眼睛,想像著自己再一次進入神秘森林中,如果是羅伯警探小時候還沒改名之前,還叫作亞當的時候,那他就是迷失在森林裡,應該深入森林去找他。但長大後的羅伯警探,你,是否還會再一次回到這個一再令你傷心喪志的森林?留連在你所遺失的過往裡,尋找沒有任何人知道,而連你自己也失去的記憶?

我知道當時的你累了,身心俱疲,而此刻的你,是否已經尋找到答案了呢?我一直等不到續集,所以想要聽你親口說完那一段未完成的故事。或是你想找個人訴說你的孤獨和無人能夠諒解的脆弱。

『妳以為我是誰?』低沈又憤怒的嘶吼,非常的憤怒,那是一種從受了重傷的內心深處發出來的怒吼,非得咬緊牙關才不致於炸開來。

我不認得這聲音,從來沒有聽過,也跟我所以為的羅伯警探的聲音不同,這聲音除了沙啞之外還多了些許滄桑,但是我卻可以確定他是。我用肯定的語氣說:「羅伯警探。」

『妳以為羅伯警探是.什.麼?』非常冰冷的語調,似乎是壓抑了心中的怒氣,努力想把自己的情緒抽離開來之後所留下的沒有溫度。

這樣的聲音直接衝撞在我的胸口上,讓我更深入的理解到他這句問話的意義。我以為?是什麼?這下子我從期待見到羅伯警探,繼而解開諸多迷團的幼稚中清醒過來。有一種想要翻身上馬御風而行,卻連馬背都還沒有碰到就摔下來的驚愕。我試著想像,作家筆下的人物,其實是不完整的,雖然留給讀者很大的想像空間,但對人物本身而言,未設定的或未描述的部份全部都是空白。

「你的意思是說,你只是作者所創造出來的半套人物。」我小心謹慎的說著,甚至刻意加強了人物這個字眼,希望他明白我對他的看重。

『啍!連人物都算不上,我只是被禁錮在書籍中的想像,生命是作者賦予的,筆停在哪裡,生命就只能走到哪裡。然後,也只能永生的等待某年某日某個讀者來翻閱我殘缺不全的生命。』他說話的語氣,顯示他並沒有自怨自艾,有的只是對作者的憤怒。『而且,她把我塑造成一個受困於過往因而心靈脆弱的傢伙,在緊要關頭,連自己心愛的女人有生命危險都無法瞬間出手援助的懦夫。妳知道,讀者都怎麼說我?』

聽到這些話讓我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心情也跟著沮喪了起來。我當然知道,這本書在推出之後,有一波聲浪明嘲暗諷羅伯警探太過娘娘腔。但是,這並不是所有人的觀點啊,至少我就不這麼認為。在閱讀的當時,我曾經停下來,試著想像在童年經歷過這麼恐怖離奇的遭遇之後,自已一個人獨活下來,長大的過程中所承受的壓力是難以想像的。可以想見的是,孤單與惶恐一定是日以繼夜的侵蝕著內心。沈吟片刻之後,我決定避重就輕的避開太過敏感的話題。

「這麼說來,讀者是非常重要的。雖然每次有人來閱讀你,你就得一次又一次的經歷這相同的也是僅有的生命,可是,也由於每個讀者所看到的、感受的,甚至於所想像的都不盡相同,所以你其實還是可以在完全相同的軌跡之中過著不盡然相同的生活。」

『但是,這一切還是要有讀者才行,沒有讀者的話,我們的生命就像是停擺的時鐘一樣。』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然心平氣和,彷彿這句話在他心裡已經存在很久了,反覆琢磨了許久,已經達到一種能夠很精準的表達他的想法的境界。他的這一句話深深的震動了我的心。

「像我們現在這樣的接觸,應該是劇本之外的延伸嘍。」我期望自己對他的了解能夠令他覺得欣慰一些,可以讓他覺得至少是有個人懂得的。我想要這麼做是因為我自己也曾經孤單過。

『是的,讀者不論是在閱讀的當下有任何的感觸與感受,或者是閱讀之外的思緒觸及,都會讓我們這些角色的生命更加的豐富。讀者的探索會無限的延續我們的生命。』這時羅伯警探的聲音充滿了無限的感慨與感傷。雖然是永恆的存在,但還是要有源源不絕的生命力才行啊,原來讀者在書籍的生命歷程中具備了這麼重要的地位與影響力。此刻的我,也因為自己一直維持著深入閱讀的習慣,而感到安慰。

「我突然覺得書籍中的配角,還真的有點可憐。」我想著那些戲份少得可憐的路人甲乙丙,他們被創造出來,就只為了出現那麼一小段時間,甚至或許連一句台詞都沒有,結果卻得在故事中,不斷的等待被發現,我悶悶的說道。

『我可不這麼想,這些人事物,雖然戲份不多,但他們可是認為自己也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每個角色都是自己橋段中的主角。可不要小看了他們。』羅伯警探嚴肅而且認真的說著。

這又是一個很大的的震撼,我突然覺得,生命真的不是我所一直以為的那麼簡單,而且每個人的想法都不盡相同。我相信往後的日子,我會發自內心的更加尊敬生命,並且更能夠深刻的去體會生命中的感動。

這幾天的經歷與衝擊,我得好好想想。現在必須要休息一下,後門氣窗上隱約透進來薄薄的光影,時間的滴答可是不等人的,等一下就又要開始一天的忙碌。再睡一下,其他的明天再想吧。

「警探,如果有機會你願意再跟我談談嗎?」我由衷的說著,已經不再抱有想要從他的口中解密的希望,但警探的內心想必是因為不被讀者所理解而感到相當寂寞。而且,或許多和他聊聊會讓我多了解一些辦案的技巧。而且我心中有小小的竊喜,或許也可能從與警探的對談中更增進推理與邏輯思考的能力。對於我想要寫小說的思路與技巧會有很大的幫助也說不定。

『當然可以,既然我走不出作者所設定的框架,我就更需要找到自己內心的出路。妳願意跟我對談,我的心情似乎已經平靜許多,這或許是一個方向。』雖然有所遲疑,但警探的語氣已經變得比較平和與堅定。

「難道,從來沒有人與你對談過。」我突然不經思索的就問出了這個疑問。

『沒有這麼深入的談過,通常都是我比較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想法與感觸,畢竟,讀者通常都不知道自己已經闖入我的生命裡了。』羅伯警探說這話的聲音有著輕鬆的笑意,好像是因為自己可以感受到讀者正在閱讀時的思緒而感到既開心又滿足。

「那麼我一年前讀你的時候,你可曾記得?」我充滿了期待的問,畢竟我當時是這麼的深入探索警探的內心,甚至留連排徊了許久都走不出故事的森林。

『很難沒有感應,更難忘記吧!』警探若有所思的回答。

「那麼先說晚安,天都亮了大半了。」知道警探有感受到我曾經很認真的的探索他,我很滿足的閉上眼睛,逐漸模糊了意識。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警探才留連在這裡的,他或許也想找我談談,我一點也不謙遜的這樣想著。

■   

今年夏天來得早,天氣異常的悶熱。午后,天空開始暗沈,全部的熱氤都被攏罩在下壓的雲層裡,像悶在壓力鍋裡的高壓蒸氣一般,甚至可以感覺到空氣的重量壓落在肩膀上。是該下一點雨了,再不下雨的話,累積在地底與心裡的熱氣會竄到那裡去?

伸手攏一攏垂在眉端的頭髮,試著收回心思。前幾天收到的試讀本到現在還沒有開始看,還是認真一點定下心來看書分散些許煩悶。

『老闆娘,妳們有沒有一本書叫做條紋衣男孩。』是一個小女生,這個年紀應該還是高中生吧,她會想要看這本書,讓我有點振奮。於是我迅速站起來。

「在進門處的矮櫃最上面那一層,中間的位置。」我告訴她書所在的位置,並沒有查詢借閱檔案,因為我知道這本書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借出去了,我非常喜歡這本書,作者用了最輕描淡寫的筆觸,卻傳達了最深的悲慟與驚駭,布魯諾這孩子甚至 …

『老闆娘,對不起,我找不到。』小女生靦腆的口吻傳來。

我隨即站起來,一面說著:「書名是《穿條紋衣的男孩》,不厚,書背是白色的,最上緣有一條淺藍色。」告訴她的同時,我也走過去看看,找了一下,書不在架上,再仔細用右手掃了一下書架上整排書的書背,心裡想著:躲到哪裡去了。鄰近的櫃子也到處找過一遍之後,我才終於意識到,這本書不見了。

帶著不可思議的心情,我一面查詢電腦的借閱記錄,一面回想,最後可能是誰看過這本書。根據記錄,最後一次的借閱資料顯示借閱時間是上個月,當時是在店裡閱讀的並未借出去。而且借閱者不是會員,所以無法確知借閱的人是誰。問題是,看完後書放到哪裡去了呢?我很確定最近這一陣子我並沒有把它歸回架上的記憶,那麼,是客人看完自己放回去的,到底放到哪裡去了?

「對不起,我也找不到這本書。」我有點不確定的說著,心裡卻覺得不可能不在店裡。小女生表示沒有關係,她再看看其他的書。我心情有些微的沮喪,一方面是因為,找不到書放在哪裡,一方面希望丟失的不要是這本書。開這間書屋這麼多年,偶而會有找不到書的情況發生,這也是難免的,有些書是被順手帶走。我一直以來都是用很駝鳥的方式在處理這件事,店裡雖然有錄影記錄,但每一次我都不想去查看。我最積極的做法也只會是,在書架上貼一個小紙條,請拿走書的人主動將書放回書店外的還書箱,只要書能夠回來,其他的我不會追究。我一直不想去看錄影記錄的原因是,店裡的客人我幾乎都認識,我不希望在錄影的影像中看到一個我熟識的面孔,在我面前,偷偷的把書塞在包包裡帶走,那個畫面會讓我難過很久。

如果不去看記錄,那麼就只能到處翻找,有可能是客人看完書之後,隨手塞在不同類別的書架上了。這些念頭翻湧而來,讓我覺得有點累,於是我回到櫃台坐下來,茫然的看著眼前的書櫃,心裡不經意的想著,布魯諾,你這孩子跑到哪裡去了?過兩天就要回柏林,媽媽已經打包好了一切,現在很開心的在家裡等你回家吃晚飯呢!

接連著想到的是你最後的遭遇,知道你再也不會回家,頓時之間傷透了心。你是否還緊緊的牽著舒穆爾的手?噓!不哭。乖乖!別害怕。一時之間當初看書的心情翻湧而來,如果能夠,我真想緊緊的擁抱他們。 

『我們在這裡。』從右耳側,感覺有點遙遠的地方,傳來小而懾懦的聲音。

「你在哪裡?」我立即從發呆的狀態中恢復過來,這一次很自然的沒有絲毫的驚駭或疑惑,有的只是孩子失而復得的緊張感,急著想要牢牢的抓住他們,只等抓住之後再也不放開。「你們在哪裡?」

『這裡很黑,什麼都看不到。有好多人。』聲音有逐漸穩定下來的趨勢,我想試著搞清楚狀況。於是我問:「舒穆爾和你在一起嗎?」

『是啊,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這聲音充滿了理所當然的堅定,也因為回答了這個問題之後不再顯得孤單的恐慌。

我喉頭哽咽說不出話來,他靜了一小段時間之後,又說:『我想帶他一起回家。』

我不想說出什麼令他驚駭的事,因為我完全不明白現在的他到底明白了多少,知不知道自己最後的探險其實是跟隨著大家一起進入了納粹的毒氣室。於是我只試著問:「你們進入那個房子後一直都沒有出來過嗎?」我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我猜想,作者把故事寫到這裡就停了,他們也應該是停在那個時間點,書中沒有更進一步的時間延續,因此也不會在這之後受盡了悟的折磨。

『沒有啊,我們在等雨停,才能回家,可是我好睏,好多人都睡著了。』聽著他的聲音,我想像著他夾雜著期待與著急,卻又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感受。

「你有沒有曾經試著離開奧特-喂。」(Out-with)指的其實是波蘭的奧許維茨(Auschwitz)集中營,只是小小年紀的布魯諾聽不明白也發不準正確的音,所以一直唸成:奧特-喂(Out-with)。布魯諾的父親就是這座集中營的司令官。而舒穆爾是布魯諾在父親管理的集中營裡私底下認識的猶太小男孩,舒穆爾當時與家人一起被關在集中營裡。

『沒有啊,媽媽還在打包。』聽到這句話,我想,我已經大致了解布魯諾小小心靈所理解的。所以我試著問他:「要不要離開你所在的地方。」

『怎麼離開?我們可以離開了嗎?沒有人打開門。』終於有一點小小歡快的聲音,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似的。

「舒穆爾也聽到了嗎?你們一起手不要放開,靜靜的想像著離開那黑暗的房間,試著在心裡想著自己有多麼想離開那裡。」我小心的試著先不說出【書】這個字眼。我猜想他們如果還留在故事裡的話,其實是離不開那個房子。所以我期待他們渴望離開的心念強烈到可以在第一次嘗試時就帶他們脫離書本的束縛,他們之前應該都沒有試著要離開過。

『啊!有比較亮一點點,雨停了嗎?我沒有淋到雨,可是還是看不清楚,而且這裡好窄,好像有蜘蛛絲和好多灰塵。』我有聽到他在打噴嚏,細微劃破空氣的磨擦聲,可是,他們能感受到這個空間的環境嗎?應該是可以的吧!

有蜘蛛絲和好多灰塵?很窄又很暗?難道是在沙發底下,我知道常常有客人書看完會隨手放在地上,一不小心就會被踢到沙發底下去。我急忙起身,衝向後排的沙發椅,沿途還把桌椅撞的乒乓作響,完全不理會客人錯愕的質問。我急著要沙發上的客人先站起來一下,把一個個沙發推開來找。終於在最邊邊的角落裡發現了這本沾滿灰塵與髒棉絮的書。我蹲下來,伸出手撿起書,一把抱在胸前,彷彿是剛剛發現丟失的孩子綣縮在屋角般疼惜。片刻之後,才小心的吹了一下書上的灰塵,我想,應該是有灰塵跑到我的眼睛裡去了,才會弄得我淚眼模糊。最後,再用手輕輕拂掉上面的髒污,又拉起衣角試著想把書皮表面擦拭乾淨,也試著平靜自己的心。我剛才一定是把當初看完書時的震撼與不捨全部傾倒出來了吧,否則掉了一本書不該會這麼激動的。

驚魂甫定之後,安撫了一下目瞪口呆的客人,讓他們能夠繼續看書。我才又試著找尋布魯諾和舒穆爾。在走回到櫃台的途中,我用手輕撫著書本,彷彿那是他們的頭髮和背脊,也非常渴望想要緊緊的擁抱他們兩個人。此時的我,其實不清楚是我受到了比較大的驚嚇,還是他們。但是終於可以確定的是,我已經可以在意識裡與他們對話,因為就剛才客人們的反應,就可以知道我與布魯諾的所有對話過程,並沒有發出聲音,否則那樣無厘頭的對話內容,早就被當成是發神經的自言自語了。在別人的眼中,我應該只是表情有點詭異的在發呆而己吧!我猜。而且在這裡看書的客人們,早就習慣這個怪怪的老闆娘。我在心裡輕輕笑著,我想此刻我的嘴角也是上揚的。

『老闆娘,妳找到書了,那我可不可以借回家。』小女生有點開心的話,傳入我的耳朵。我趕緊撿回失序的心,微笑的說:「再等一下,我先把它擦拭乾淨。」

於是,我用小毛刷把書上的灰塵撣掉,再抽了一張衛生紙輕柔的把書本整個擦拭乾淨,趁這個機會也把心中的思緒稍為整理了一下,但也立刻就下了決定。我輕輕的告訴他們:「這本書是一個任意門,你們可以從這裡通往奧特-喂,也可以來找我。你們現在先回去奧特-喂,如果想要跑出來玩也不要離開這本書太遠,怕會迷路,因為這位大姊姊要把書借回去看。等書回到我這裡,你們就可以再來找我玩,也可以住在這裡。這樣懂了嗎?不要跑太遠。」我說得很慢,希望他們聽懂而且牢牢記住,也希望他們了解事情的嚴重性。

老實說,這個迷路的說法我自己也不能確定,如果回不去書裡會怎麼樣?書中的人物就會因此沒有了靈魂,以後閱讀的人再也感覺不到人物鮮活的生命力,文字就只剩下空洞文字?還是會怎樣?我目前毫無頭緒也完全無法想像。而這些離開書本的靈魂會漂泊在空間中?離開書太遠還能繼續存在嗎?唉!算了,時候到了自然就能夠明白了,現在想破頭也沒有用。

或許有一天,這兩個孩子也可以摸索到來去自如的訣竅,可以任意回到書中任何地方或停留在最快樂的時間點。等這本書還回來的時候,再好好跟他們聊聊。就先這樣吧!

忽然間心裡彷彿有一個點笑開來了,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是撿到兩個小孩,現在已經開始擔心他們會不會乖乖的待在書裡,還是會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想要溜出來到處探險,畢竟布魯諾這孩子,本來就是超級愛冒險的,不然怎麼會給我們留下這麼駭人的故事。

■   

雨還是斷斷續續的下著。似乎都是在下午以後,早上還是悶熱的天氣,到了下午兩點左右就開始轉陰下雨。這樣的怪天氣已經持續了一個禮拜,就是不知道還會維持多久。

那兩個孩子也不知道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乖乖待在書裡面,還是天天跑出來搗蛋?

這個時候,阿鳳臉色疲憊的走過來問我:『老大,有沒有什麼爆笑的漫畫好看。我連續加班了好幾天,需要放鬆一下心情。』
「我哪時看過漫畫了,妳應該比我清楚才對吧!我不懂漫畫,自己找。」說到最後,心中有個點子浮現出來,我來試試看好了。於是我就不理她,閉上眼睛假裝在休息,心中暗暗的凝神想著:你們有誰是好看又好笑的漫畫中的主角啊。

這邊一個聲音:『我。』

那一頭也有:『我是啊。』

還有個小女生:『他啦!』。停停停,一個一個來,說說書名好了。

『找我,兼一,就對啦。』、『我是抓狂一族,搞笑大王非我莫屬。』...我真是聰明,一邊想著還一邊飛快的在書名查詢欄中輸入抓狂這兩個字,這下子要找書就更輕鬆了。

哇哈哈!我是不是太聰明了。沒辦法,開心到閤不攏嘴。我順手用伊媚兒丟給阿真一個大大的有點狡黠的笑臉。好朋友心意相通一個大大的笑臉就勝過千言萬語了。

突然心頭一驚?心情笑臉百百種,每一種笑的含意都不同,但不用解釋看圖就可以明白。這不就是文字所擔心的被取代嗎?我們已經不再費心的用文字一個字一個字的描述心情,一個笑臉,甚至還有動態,就可以傳達一切,多麼簡單又方便,但是這之間所牽涉到的意涵怎不令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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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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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沐舟
等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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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一點神經>
2010/11/16 22:29

才能有一部閃亮的小說。

將妳的腦神經發動起來巴。

木頭...發呆ing(wooden675) 於 2010-11-16 23:30 回覆:
努力ing

讀沐舟
等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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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像租書店之夜>
2010/11/16 21:07

一個個主角與文字本身都出竅了。

這不就是'租書店之夜'的景象嗎。

一個個活靈活現的出現在身旁,變成是我們的好朋友般的對話。

難道沒有壞傢伙出現嗎?應該會。

最重要的是頭家娘沒有想到自己是神經病或是作夢嗎?

木頭...發呆ing(wooden675) 於 2010-11-16 21:27 回覆:
發神經了才寫出這篇文的   (笑)

踏雪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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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
2010/11/10 14:51

没有尝试过如此深入地思考书中人物,并把它们当作奇异的生命。

看来我还是不够爱书。

木頭...發呆ing(wooden675) 於 2010-11-11 01:50 回覆:
可能是我看書喜歡把感情投注在書中人物裡
也喜歡反思自我, 總覺得自己如果身在其中不可能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