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木頭

那是一個冷風刺骨的星期一凌晨
到底是幾年前　不想去細數
當時每個週末兩天三夜到醫院照顧母親
讓日夜陪在母親身旁的父親能夠放鬆一下

一如往常從台大醫院走出來
急匆匆要趕回去上班
週身的一切景物　甚至是少數早早出門的人影
彷彿都跟我無關　一切都是靜止的　緘默的
自己也像個遊魂一般　一個匆忙沒有感知的遊魂
在這個還在熟睡中的　最熱鬧的都心　急速穿過

當走下地下道的第一階時　聽到卡卡兩聲
心裡不以為意　早就習慣了
一陣錐心的痛楚從膝蓋竄上心頭的時候
我己經下到階梯的中段
每再要下一階　那痛就更加劇烈　直至無法承受
只好緩緩停住　忍痛撐住讓自己能夠坐下來

就這樣在地下道停下來　停下一直轉動中的我
想起　看護阿姨一直告誡我的
照顧臥床的母親時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
用力時姿勢一定要對　要找對支撐點

每次幫母親翻身　拍背　擦澡時
就聽到腰椎　膝蓋　腳踝上的關節卡卡響
繼而伴隨著陣陣疼痛
但當時的我　全部心思都在母親身上
只想要讓母親從沈睡中醒過來
只想要讓父親多休息
反正自己還年輕

當被迫在地下道停下腳步的時候
才發現　兩年了　原來已經這樣過了兩年
而一切想要努力的都沒有改變
什麼都沒有做到　只換得了全身是傷

也才驚覺　母親或許是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一時之間　只想要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在眾目睽睽之下放聲大哭

還是沒有哭
就這樣坐在那裡下不去　上不來
就這樣錯過上班的車

就這樣　又一年　再一年
傷痕累累

如今　書店中的工作　看似簡單
但一天中出出入入的書何其多
搬上搬下之際　手肘　腰　膝蓋都隱隱作痛
一直很小心　很注意　不要再受傷　不要逞強

因為
自己一個人根本就沒有生病的權利
不能生病　不能受傷

還是受傷了　新傷纏舊傷
腰傷了　膝蓋就得擔負更多的壓力
原本就不好的膝蓋受不了也想要罷工

身體在抗議了　是該放慢腳步
凡事為自己多想一點
工作是為了自己
休息何嘗不是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