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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7/29 22:40:20瀏覽4967|回應11|推薦36 | |
7月22日,老爹出院了。距離6月6日端午節辦住院時,已近七周。 今年夏天異常炎熱,不只台北熱得受不了,連遠在杭州的友人都稍來簡訊告知:杭州酷暑,熱辣辣的太陽讓人不消幾分鐘便大汗淋漓。 和所有人相反,我完全感受不到盛夏的烈焰。十多年來,年年夏天我必到龍洞或福隆,曬上一身古銅或小麥色。今年從四月開始,暮春到盛夏,然後又臨夏季尾聲,我總是在醫院隔過窗子看著那白花熾熱的陽光,用曾在沙灘豔陽照射下的經驗,套在冰冷冷的病房裡努力想像。 陽光顯得那麼不真實,而夏天悠悠恍恍彷彿只是場夢。一覺驚醒,春去夏臨秋將至。 剛開始知道爸爸罹癌時,心中很激動,有很多感受想要逐字逐句寫下,也不斷透過鏡頭和攝影機捕捉。然而心情不會一直在懸在浪頭上猛烈往岸邊打,久了,還是會逐漸回到風平浪靜的狀態。因為習慣了,所以距離上一篇關於父親治療癌症的文章到現在,一個多月來,很多過程來不及也無心立即寫下。 他的身體變化太疾速,一個片刻,可以從雲端掉到谷底,然後再從谷底逐步攀升回地面。看著心電圖上不規則的心律,讓人屏氣凝神,就是這種感覺,隨時都可以緊張到把心給吐出來。 從單純的癌症治療,突然感染肺炎,接著又因為他是超過六十年的資深老煙槍導致呼吸衰竭,容易缺氧、也不易吐出二氧化碳,緊急插管送加護,一周後離開加護轉入普通病房。 原以為從此之後可以平安做完電療,中間又一度呼吸衰竭,媽媽同時也因為在醫院看護而累倒,她腎臟發炎併發敗血。夫妻兩人分住榮總和署立台北醫院,我們不只少了一個人力看護老爸,還要挪出一份人力去照顧媽。 那一晚,我在榮總得知老爸需要緊急接受強力呼吸器治療和媽媽敗血消息,驚慌失措得在護士面前淚崩。除了茫然,還是茫然。還好姊夫和姊姊在新莊看完媽媽情況後,決定當晚來榮總代我的班。我一路哭著回家,在捷運上頂著哭腫了的雙眼,一股睡意襲上。 兩年前,父親因為摔斷髖關動手術,術後他大鬧恢復室,不止要拔管線還要打護士,最後被護士群制伏,把雙手綁了起來。他惡狠狠瞪著我,認為我和護士勾結整他。護士眼看親人安撫無效,於是安慰我盡力就好,叫我回家休息,隔天早上再來接他回病房。然後我也是從榮總恢復室一路哭回到新莊的家。 我好洩氣,也好恨老爸。 兩年後,雖然一樣哭著離開醫院,但這次不恨老爹,卻一樣洩氣:為何爸爸生病,連媽媽都要累倒?因此從六月媽媽病倒那天開始,我就在心底立下一個原則:再怎樣,都不能讓媽媽的身體陪葬下去。 丈夫生病,妻子不需要也不該陪葬。 雖然老媽年紀和爸爸相差十二歲,但正因為看著爸爸逐步走向盡頭,邁入老年的媽媽更該珍惜眼前時光過好日子,何況她還身體健康、心有餘力,怎可活生生地把人生最後階段硬是耗損在另一半的病痛折磨過程? 想到以前的女人常常成為男人的陪葬品,心頭就不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家。現代當然不會有性命當成陪葬品,取而代之的是生活品質和美好時光被犧牲。老媽也是辛苦一輩子的人,到了晚年,享受生活是她值得被回饋的價值,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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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