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私人雜貨鋪

（本文轉載自私人雜貨鋪《榮光眷影》）

前幾天去看了榮光眷影《一人三坪六十年》《山海經》《被俘虜的人生》

三種態度　三種距離　三種詮釋

滿驚訝紀錄片的培訓能有這麼棒的成果

但是紀錄片早就成為方便容易操縱的工具

就像數位相機或編曲機一經電子化  誰都可以操縱上手

不再像以往只能掌握在買得起單位或團體或國家

除了驚訝成果的豐碩其實還是面臨很多技術上的問題和美學上的必要性

如果先從內容的選擇和社會意義來說

不同族群如何來到這個島上

各自又如何和其他族群衝突或融合  是母題

而以外省族群為主要觀察對象  尤其是老人的歷史承載與象徵

有的要處理個人與黨國／國民黨統治之間的認同關係

《被》揭露認同轉移的秘密　不見容於國家體制的認同秘密

古寧頭大戰後　從共產黨被俘虜致台灣的國民黨員

餘生就是酗酒和酗菸　家庭失和　沒有快樂與不快樂可言　

只願死後能骨灰能撒在鄰近的公園　廁所近又熱鬧　遺願無關地方認同

認同不能當人生依憑的目標　只能靠麻醉過日

《一》則從空軍宿舍的淒涼開始

空軍宿舍都是退伍的獨身老人　三個個案反映三種面對國民黨國的態度

不論是極度為國犧牲的毅然　還是百般聊賴　甚至無奈被迫而犧牲一輩子的人

最終的命運　　就是無人聞問的老死　

不論犧牲或奉獻的程度　黨國的認同成為荒謬的人生悲劇　連最基本的人性都無法飽足

《山海經》則從大陳人聚落之一的岳明新村紀錄

不同族群居住相處的人類學誌

因此沒有過多的逼問和疑問

只是觀察不同生活習慣與語言文化的人們　如何共聚一堂

但不能只從內容的政治正確性與否作為最終的評價依據

做為紀錄片　不同於新聞片就在於導演觀點與手法的呈現水準

不能迴避的導演立場　三部片都毫不隱藏自己的位置

《被》從女兒的角度和鄙視厭惡幾十年的父親對話

時而強勢時而冷靜　不避諱的帶出家庭間存在的問題　

因果與社會背景整個攪和在一起之後　更顯得老父親的悲哀與難堪

這不僅是個人的悲劇　隱藏秘密的結果擴大為更無法與人交往的家庭分裂

因此不僅是導演／女兒之間角色的重疊與衝突　更是批判者與同情者交融的矛盾

《一》、《山》同樣從陌生人的角度和寂寞孤單的老人們對話

性別也導致了前者導演以扮演老人們的丫頭（乾女兒）討好的捕捉老人們的人性與日常與寂寞　

但也失去深入追問的深度　只能問些似乎沒經過資料搜尋後的追問　

那天的座談我很同意對於導演權力的質疑

不僅無法更多的讓拍攝權力平衡　甚至看到一種介入和掠奪的立即效用　

我們只是看　卻無法感受

只是明瞭　無法感動或激動

就算有　也是因為這些老人們的生命　而非鏡頭所告訴我的

因為缺乏更飽滿的日常深度　和人性的捕捉　

只是問與答之間　我們憑想像去填補困乏的濫情

後者導演則盡力參與式的觀察與旁觀紀錄居民們的交往與日常與文化交往　

充滿民族學誌的平放與不介入的態度　

是我看而感到輕鬆的一部　雖然結構鬆散而沒有得到觀察的意義與解釋

不過　這樣的態度是我三部裡面最喜歡的　

他就自然的讓人們說話　表現　行動　

少許的問話　也不會讓說者必須呈現另一種自我　因為是那樣無謂的無害的問題

但可惜的是珍貴的大陳人題材卻因強調地方認同或說在地性而被迫放棄

語言的隔閡讓更具有歷史議題的作品成為平靜的民族誌

整體來說

我對這樣的成果發表感到驚訝　真的很棒

內容題材上　對於願意到空軍宿舍或偏遠小村記錄觀察的人　都感到敬佩

美學技巧上　對於充滿自知觀點而了解自己選擇意義的人　　都沒有資格批評

深度上　畢竟都是新手上路　還未有更深的體悟或批判性　

但是　如果願意選擇這條路的人　我希望我除了欣賞或崇拜以外

能看到大環境給予更多的支持和能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