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霸凌風，如何圖治？

大威因為身形瘦削，向來膽小，此次會與人鬥毆，大出家人意料，母親尤其擔心他一身的傷。大威卻是因小瑩兒就在一旁，為顯勇猛，強忍著傷口痛楚，皺著眉誇大自己的作為。

「我是和村童搏擊，以一抵三呢。」

「搏擊？一抵三？哈哈……」姨母和姨父聞言笑了。

曾母忍不住也笑著說道：「你呀，這是不自量力，以卵擊石。」

大威不以為然應聲道：「哪是？」

「大威啊，你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瘦皮猴一隻，還敢跟那壯得很的村童搏擊？俗話說『猛虎難敵猴群多』，兇猛的老虎都敵不過一大群潑猴了，你一隻小瘦猴逞什麼強啊？」母親再叨唸。

「娘……」被說成小瘦猴，大威當然不依。

哥哥見機不可失，火上加油大大損了他一頓。

大倫道：「是嘛，英雄救美也得看時機。有道是『英雄造時勢、時勢造英雄』，一看時機不對，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瑩兒拉著就回來，也不會被揍得像豬頭。」

「你……」大威實在生氣哥哥的風涼話。

曾父則是一旁看著聽著，久久都沒做反應，曾母於是問道：「孩子的爹，你倒說這可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曾母瞅著曾父，大有怪他還得她說得明白，只得再說道：「威兒遇霸凌的事啊！」

「經一事長一智。」

廳裡眾人皆露出不可置信神情，曾父話鋒一轉看著滿身是傷的大威說道：「我想威兒從這事件一定學到了智慧。」

「爹到底在說什麼啊？」大威微仰著頭、略皺著眉，年幼的他不全然明白父親的意思，他還得多想想，或許真能從中學到點什麼。

大威到底是母親懷胎十月產下的孩子，今日看他無端遭人打了一身是傷，想了便心痛，大嘆了一口氣後提出了建議。

曾母以感嘆口吻說道：「孩子的爹，我看這地方風氣不甚良好，咱們還是遷到別處吧！」

「遷居？」姨母和姨父不約而同說道：「我們才剛從北都遷來呢！」

曾父順勢說道：「是嘛，不需要為了這等小兒之事就搬遷處所吧？」

曾母則是振振有辭說道：「孔老夫子都說過『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知。』咱們若不選個仁美之地當作居所，會是大不智呢！」

姨父姨母對看了一眼，深深不以為然，姨父代表說道：「我們可有智慧唷，這兒不錯，我們一家才搬來的啊！」

曾母瞬間滿臉通紅，喉頭彷彿被堵了什麼似的開不了口，大傷腦筋之餘只好搬出孟母三遷故事說道：「人家孟母為何三遷？還不就是為孩子選擇一個好的環境？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之大由此可知。你自己也讀過這記載，又不是不知道，怎麼，你就不願意做個為子遷居的好父親？」

曾母說法固然可取，但曾父總覺得人不能受役於環境，而是要去經營合適的環境，長者理應以更大的包容、更多的耐心，去關照那些行為失序的少年。

少頃，曾父故意戲說道：「若照妳這樣說，我豈不也得來個『曾父三遷』？」

曾母一急忙自清道：「唉唷，孩子的爹，誰讓你三遷了？希望我們一次就能選定一個好環境，然後世世代代都在那兒生活。」

「一次就選定一個好環境？那咱世居此地，不是因為先祖說此地是鳥語花香、人情溫暖的好居處？」

「這……」曾母啞口無言。

曾父語重心長道：「環境是會變的。」

大倫故意以大威名字諧音搶白道：「是啊，娘，你要擔心的是大威別成大尾就好。」

曾母道：「呿，別胡說，你弟弟才沒那惡膽呢！」

曾父宅心仁厚說道：「我說孩兒的娘啊，這世間何處沒有歹人？若是為了避歹人遷居，要遷到什麼時候？再說惡少也非生來就立志為非作歹，他們或是孤寂無人關愛，或是無知受人影響，或是誤將霸氣做義氣，他們多數欠缺安全感，為自我防衛，先一步虛張聲勢而已。」

金瑩父親認同這番說法，於是加入說道：「連襟之說有理，有些孩子自幼受虐，他所學得的便是暴力相向，他們甚且不認為自己的所為是違反綱紀，現下當務之急，是由教育著手，凡所有長者均有責任義務教導下代子輩，只要能做到孔老夫子說的『道之以德，齊之以禮』，自然就能『有恥且格』。」

金瑩母親雖是女流，且自己撫育的是女兒，卻絕無其姊過度的憂心，在丈夫與姊夫一番論述之後，她接下去說道：「是啊，姊姊，遷居只是消極逃避而已，並非有效的解決之道，我們理應由正面尋求積極對策才是。」

金瑩父親見妻子如此識大局，面帶笑容道：「夫人此說甚是，倘使這些行為偏差少年能有正面引導，霸凌事件或許也不致此。」

曾母一聽反唇問道：「妹夫，你以為你有能力勸化這些惡少？」

金瑩父親忙回道：「凡我長者皆有義務。」

金瑩母親順此說接續再說道：「縱觀現今學園霸凌之風，諸多起因，對治之法，不在一人，也不僅在衙門學府，是咱所有為人長者需正視之事，究竟咱這些成人營造了怎樣的社會，竟誤導少年如此之大？」

曾母以一對三，大有無力回天之感，正消沉時，曾父轉個彎說道：「少年人血氣方剛，只服他們服氣之人……」說著說著，話鋒一轉說道：「我看還是讓大威去學個武，好強身自保。」

「練武？」

「是啊，看是練套拳法，或是學個劍術什麼的，這樣他出門，妳也才不會鎮日提心吊膽。」

「呃……」曾母沉思許久，不知該不該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