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翠華摸索著夾縫中生存的智慧,從早期多方兼課好讓自己無暇思念孩子,到後來條理規劃自己的人生。她在失婚後第三年以在職進修方式繼續攻讀學位,再見到她時,她越發顯現新時代女性的自信,失落的婚姻不再是她心裡的沉疴。
諷刺的是,當翠華生活過得越來越自在時,她的章先生終於發現其他女子與翠華相較之下,不僅是失了光彩,她們簡直是完全毫無顏色可言。
「妳知道嗎?喜圓,最近,章先生……會邀我回他家和孩子相聚。」翠華從婚變後就不再呼喊章先生的名字,她說有點距離還是好的。
「呃?他發現妳的好了?」
「誰知道?」翠華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她嘴角含笑,我看出她的欣慰與甜蜜。
「妳沒有異議就自己去了?」
「不,都是章先生來接我回去。」
「回去?」我發現翠華用了「回去」兩字,頓時恍然大悟,女人最終仍是希望圓滿。
「喔,不,是接我回他家啦。」
翠華的章先生回頭尋她來了。
誰的回眸裡照見誰的風華?這也是一首詩嗎?歷盡滄桑的詩。
要否對最初離棄的那人再百媚一笑呢?也只有翠華自己才能做主。
是的,唯有軸心的人左右得了一切。
我,你是知道的,既沒有翠華壯士斷腕的氣魄,也沒有翠華正視自己未來的智慧。是以,即便我媚笑回眸,仍贏不回只向粉黛那人的目光。
但是好笑啊,小蕾的爸爸在小蕾還褓抱時期對我說過一句話,「妳是圓心,我和孩子繞著妳,不能沒有妳的扶持。」
這一句話成了我的緊箍咒,我是圓心哪!他和孩子不能沒有我啊!於是我成了石磨軸心,日日磨蝕的是最初最深最厚的愛。
而今所有的考量,皆是不願孩子少了媽媽的陪伴。尤其是聽說湘君孩子脫序的行為,我更惕厲自己,唯有自己恰如其分扮演好各式角色,照顧好身心都健康的孩子,我才能算是站穩的圓心哪!
若此,何忍只觀照自己不愉快的情緒,而傷害了風暴之下的孩子。
所以,莫要再說我是盡心的媽媽,那是青春飛馳後的責任啊。
「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淚的青春」?
如果我們都不計較怎般年紀才是青春,那麼,不惑年紀也能是青春,半百也能是,飛霜上髮也能是吧。
如果我那唯一一次在你面前掉淚的記錄,也能是一則我的中年青春記事,那麼我會在記憶寶盒裡鑲嵌這善感而初次流淚的我中歲的青春。
你呢?你記得住哪一些?關於我。
在遠離年少許多年後,遇見你之後的青春,也許才是生命中真正的青春年華,開始照見自己的心,照見自己行過的路徑。
然而,能留住的也就是這些記憶而已。
相知無需向人說解,相惜無需旁人見證。天地明月,在每一瓣心香間,映照最是細緻真實的光輝,這就足夠了。
再不求其他的形式。
知道輕輕握著,也知道該輕輕放開,才能有恆久的思念。
至於,將來是否會再相見,都不會是我們所期待的部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