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神誌沒有問題的人,大約都該有一腔柔軟的心境的。
那些涼心冷面的人,無論他何以權貴,無論他何以財富,無論他說話何以動聽,無論他道貌何以岸然,在我的心裡總是鄙夷的。其實,這些涼心冷面者,原本的心境也多半是柔軟的,也許因了各種慾望的誘惑,便把這最美好的東西慢慢的丟棄了。
柔軟的心境總是植根於默然的年輪或一些事物的。每每的三月初,那素白色的梧桐花盛開了,給我們濃烈的芳香。此時,我們多半會有這樣的感慨:美麗的梧桐花盛開了,時隔幾日,這花便默默的凋落。我生能有幾許看到梧桐的花開花落呢?
在繁華的都市裡,我們時而可以看到一位步履蹣跚的老人,佝僂著背,甚至有些瘸覆,那蜜蜜皺紋堆積在乾癟的面容上。此時,我會產生一種聯想:幾十年前,她或許也是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散發著女人的魅力和幽香。在他的筆下,或許書寫過最美麗的篇章。他或許又是一位大師,曾繪製出一幅幅最美妙的畫卷。讓人仰慕,甚至傾倒一片。
剛剛立秋,那艷麗的喇叭花在廢墟上盛開著,淺藍色,粉色,紫色,乳白色。這美麗的音符,似乎與廢墟無關。我們會這樣的想,這艷麗的花兒,倘若生長在一片水肥豐盛的沃土上,有著陽光雨露的滋潤,它綻放的時間或許會更早,綻放的時間或許會更長,或許散發的芳香會更加的濃郁。其實,真正美的東西,都是那麼的低調和包容的,她接受著所有的美的精華,所以才能給人以最美。
隨著年輪的重疊,讓原本柔軟的心境默然地昇華著,默默的蔓延著。這對一個個體生命而言,再沒有比此更有意義的了。在不經意間,常常把生命的火焰點燃,日復一日的積澱著能量,溫暖著時空和他人。在這形態的蛻變中,自己也收穫了一種真誠付出後的的愉悅和快樂。
去年的臘月十六,我把一篇稿子發往一家日報副刊後,已過午夜時分了。此時,手機忽然有短信提示,心想,這麽晚了,多半是垃圾短信吧,我還是點開了。長長的短信,覆蓋了屏幕:“今天的老闆格外的開恩,發給了100元獎金,我周末寄回去,你拿這錢花上20元,給老爸買上兩瓶好一點的“老白乾”,幾十年了,老爹就好這一口,就別勸他戒酒了;在用20元給老娘買兩雙厚一點的襪子,一到冬天,她的腳就凍得裂口,讓她多用熱水泡腳,注意保暖;弟弟正在長身體,學校的伙食不大好,給他20元補補營養;剩下的錢,給小虎買兩本圖書,就說二叔很想他。再給嫂子買條圍巾,她嫁到咱家吃了許多苦,今後你對她好一點。我知道家裡用錢的地方很多,等我有錢了再寄回去。另外,由於金融危機,南方的活不好找,春節,我就不回去了,來迴路費幾百元,還是省下吧。”
靜靜的午夜,我一字一句的讀完這條短信,一陣酸楚掠過心頭,我的雙眼模糊了。我定定神,彷彿看到了一位身在異鄉的打工者,蜷縮在簡易工棚裡的一角,專注的,一字一字的輸入手機。我在想,他輸入的全然不是“漢字”,而是一份牽掛,一份無奈,一份情愫!區區100元,溫暖了一大家呀!
我靜靜神,以一位兄長的身份給他回信:“你是一位好青年,好兒子,好弟弟,可惜這短信發錯了。不過,我也是你的大哥,衷心祝你全家平安幸福。”
我剛打開一個新的頁面,心裡還沒有平靜,又是一聲短信提示:“對不起,這麼晚了還打擾你,請你不要見笑,我們窮家也想過上好日子。另外,如果碰上你是老闆的話,不妨為我找份工作,我身強力壯,肯定會賣力氣的。大哥,先謝謝你。”
一條陌生的短信,平添了我一絲牽掛。我雖不是“老闆”,在這年終歲尾,幾經聯繫,終於給這位發來短信的小弟,找了一份工作,工資雖不高,可有吃住的地方。了了我一樁心靈深處的牽掛。
惟有柔軟的心境,才能孕育生活的敏感,讓我們去享受哪怕極其微小的美麗與和諧;惟其柔軟的心境,才能孕育出淡定的情懷,讓人們不但能接受成功,也能接受遺憾;惟其柔軟的心境,才能孕育出一種精緻,讓我們的生命成就優雅,放棄粗陋。在風輕雲淡的時光裡延續著有限的生命。
柔軟的心境,真正擁有談何容易。因為它是一個有關靈魂的命題,這個命題要用生命去詮釋的。
the one phoebe with thumb|the one about forgive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