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小復校60年 校友周日慶生], 前天遠在上海工作的姐姐特別告訴我要看這一篇新聞, 因為我們兄弟姐妹四個, 都是台北市空軍子弟學校畢業的學生. 看完全文後, 心中突然一陣颤動, 感動, 感傷, 還有一點想流淚的感覺.

台北市空軍子弟學校(簡稱台北空小)的舊址, 就是位在台北市仁愛路[空軍總部]的後方, 現在是懷生國中. 還記得當時的校長是陳鴻韜先生. 由於台北空小的學生眾多, 所以, 小三和小四必需到分校(後來的粹剛國小, 現在是啟聰學校)上學. 我是六歲進小學, 我小一時, 我的姐姐是小五, 我哥哥是小三. 我們學校的學生全部都是空軍子弟, 學生來自各各空軍眷村, 我記得有松基一村,  建華新村, 正義東村, 婦聯四村, 我家住在婦聯五村及隔壁的婦聯六村等等.  小一和小二是上半天課, 還得分上/下午班. 小三到小六才是上全天課. 我的小三和小四當然也是在分校度過的, 由於分校離家裡很近, 所以都是走路隊(約20分鐘)上下學, 反正幾乎都是同眷村的同學, 大家也就一路上唱歌聊天打打鬧鬧的, 日子快樂的不得了.

唸空小最不同的地方就是不用穿制服. 也沒有頭髮的規定. 我們家三姐妹一直都是長髮長辮, 小學畢業升國中前, 母親帶我去剪辮子, 那晚我是邊剪邊哭到不行, 現在想想真是幼稚, 而那條辮子如今還留著呢! 在校本部唸書的那四年, 每天一大早在眷村的門口, 軍用大卡車早就等在那兒要帶我們去上學. 每天到了學校之後, 空軍總部的伙房會送來一桶桶香噴噴的鹹麥片和大饅頭, 回想起當年班上有些男生可以三個饅頭下肚還叫餓, 真是受不了! 中高年級學生的午餐則是自己帶飯盒, 學校廚房裡的老兵叔叔伯伯們, 會替我們蒸熱. 在當時九年國民義務教育尚未實行, 為了初中聯考, 我姐姐還得留在學校裡晚自習. 所以, 我唸小二時, 只要是下午班, 我母親會交代我再帶一個飯盒給姐姐當晚餐! 我們每天放學時, 學校會播放一些進行曲音樂, 然後還是一樣軍用大卡車早已停在操場上, 等著送我們回家. 我記得有一次我坐錯車, 下車後發現不是我家的眷村啊, 然後就放聲大哭, 還好好心的司機伯伯, 找到父親服務的單位, 父親當時的工作單位應該是空軍作戰司令部, 在確認住址後, 司機伯伯把我送回了家.

說實話, 台北空小的老師都很兇, 管得也是超嚴的, 幾乎所有的老師上課時, 都人手一根長長的藤條. 凡是犯規及調皮吵鬧的同學, 都難逃老師的狠打, 沒錯, 當時盛行的是體罰敎育, 但是從來也沒有看到任何一位挨了打的學生, 他的家長會到校與老師理論. 我記得小時候只要被老師處罰或挨籐條, 同學之間哪裡敢回家向父母告狀及抱怨, 我們根本都不敢說, 因為說了都會再被父親狠打一頓. 我們每一科的老師都很認真教學, 尤其對於我們的品格,道德, 還有倫理是超高要求. 有一點很遺憾, 我在空小唸書期間, 我沒有上過珠算及心算課, 至今我的心算很慢, 我也依然不會用算盤!

除此之外, 老師更注重每一位學生的寫字, 尤其是書法, 至少我是從小三開始寫到小學畢業.這篇新聞中圖片裡的書法作業本, 寫的是柳公權. 讓我想起我們的父親管我們的寫字比老師還嚴, 我們四個都是小二升小三的暑假, 父親就要求我們開始寫書法. 他每天下班回來就檢查, 寫不好當下撕掉並得重寫喔, 還得寫到他滿意為止, 否則當晚甭想吃晚飯! 當然, 我父親寫得一手好字, 父親曾經說過, 由一個人的字, 可以看出這個人的品格及家教. 當年我的這本書法作業本, 常常因為字寫得難看, 硬是被父親撕到只剩薄薄的一本! 讓我神氣一下吧, 我的書法在學校比賽中, 可都是前三名的喔! 感謝我的老師, 更感謝我那已在天上做神仙的老爸爸. 還有一點, 就是老師要求我們的說話發音要字正腔圓, 我不知道你怎麼想, 我的心得是; 如果ㄅㄆㄇㄈ...發音正確, 對於英文的發音, 是有很大幫助的.另外, 也就是因為當年學校裡的學生都是空軍子弟(現在被稱為外省第二代), 所以我的記憶裡, 學校裡並沒有只准說國語, 不可以說台灣話的規定.

在那個年代, 一般來說, 同學之間家裡的經濟環境都差不多, 所以眷村裡的鄰居媽媽們, 大多只好互相比較孩子們的學業成績. 我還記得我母親曾經跟我們[說古], 她說我家對門李媽媽的小兒子和我妹妹同班, 一天李媽媽很神氣的跑來跟我母親說: 我們家猷猷啊, 這次四科裡, 有兩科一百分ㄟ, 你們三丫頭考的如何呀?! 我媽說當時她很為難, 可是還是說了: 我們丫頭四科都一百. 然後過沒多久, 就聽到對門的猷猷被揍且哭得很慘!!!

在台北空小求學的六年期間, 蔣夫人宋美齡還有婦聯會的媽媽們, 經常來學校關心所有的學生們. 我們的課業雖然也是很忙, 但是沒什麼請家教或上補習班的, 那個時候的經濟環境, 哪裡有多餘的錢請家教或上補習班的. 據我母親說, 那個時候我父親的薪水, 一個月也不過幾百元台幣, 養四個孩子根本不夠, 我的母親必需幫人洗衣, 做衣服, 織毛衣來貼補家用! 無論如何, 對我而言, 這六年的小學生活, 過得非常自由, 非常安全, 非常快樂. 只是到現在, 我仍然搞不清楚為什麼後來學校關閉了!? 今天看了新聞我才知道原來有這麼多名人都是空小畢業的. 哇! 原來最年長的學長已年近七十了, 當然我也老囉! 哈! 哈! 哈!

我的父親來自大陸, 和我擁有同樣背景的人, 被稱為是外省第二代, 對於這樣的稱呼,我很OK, 今天很多人硬是要分族群分省籍.... 講實在話, 老芋仔已經所剩不多啦! 我們不都是在同一塊土地上出生, 成長, 大家喝一樣的水, 吃一樣的米,讀一樣的課本嗎? 不管是哪一個黨執政, 大家所繳的稅不都是給中華民國, 用在建設台澎金馬嗎? 至於辱罵蔣中正, 蔣經國, ...,罵國民黨, 為二二八爭執不休等等, 對我來說, 歷史就是時代世代的紀錄, 是對?是錯? 每一個人都可以評論. 重點是 - 應該要記取歷史的教訓不要重蹈覆轍, 而不是深陷其中侷限自己! 很多事情若用正面的角度看待, 你會發覺人生是充滿希望的.

我是外省第二代, 我是台灣人, 我的祖先來自中國大陸, 如果真的能挑選父母, 我下輩子還是願意做我父母的孩子.  你說我不是台灣人嗎? 你覺得我和你不一樣? 或者你認為你和我不一樣? 噢! 那是你的問題.

我以身為空小的一份子為榮. 也祝福所有的空小的校友們, 大家健健康康快快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