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氣象預報的相同，下雨囉；淅瀝淅瀝落整夜，淋溼了洛城的拂曉，更添增幾許寒意。頂著連綿陰雨送兒子去上學，出門前居然找不到把傘，壞的壞、掉的掉，南加州少雨好像也少得太徹底。冬天是個適合睡覺的日子，特別是在細雨霏霏的早晨；舒服溫暖的被窩，讓週一賴床父子檔眼看就要遲到。

社區裡往來車道間，是條地勢較低漥的溝渠，用來將水導入下水道。整晚不絕充沛的雨水，在溝中匯集如小溪般淙淙而下。不知怎麼底，我突然童心大起，故意將前輪駛入渠道中，濺起水花如簾幕般波動。

一直記得自己討厭雨天，討厭總像是在哭泣般，陰冷潮濕，黏答答，讓人情緒低落且失去笑容的雨天。而今日這場雨卻讓我回憶起童年，想起下雨天唱的兒歌。

小時候家門前是排果樹，左鄰右舍綠化的結晶；嚴媽媽家門口種了顆芒果，傅奶奶家前面有株龍眼，隔壁蒲爺爺院子裡，除了芭樂，還有芭蕉，而我家門前則是棵高大的蓮霧；樹叢間的地底下藏著兩座防空洞，整片空地就是孩子們的～遊戲天堂。

每次颱風天停課，我會把臉貼在玻璃窗後，急巴巴盯著屋外，等待風歇雨靜。直到現在我都還相信老師說的：無風無雨的時刻就是在「颱風眼」中。

當風雨減弱，迫不及待穿上雨衣和父親的高筒黑膠鞋，去樹林間尋寶探險。管它是從地底鑽出來的蚯蚓；芭蕉樹上淋浴中的蝸牛，把殼敲破，有時還可以看到粒粒鵝黃色的卵；從落葉和石頭堆裡翻出來的吸血蟲；像蜈蚣般多腳，一碰就捲縮成紅色車輪狀的馬陸；還是運氣好撿到風雨中避難的昆蟲，都讓人興奮不已。

家門口雖然沒有小河，後面也沒有山坡，但馬路邊有條乾涸的小水溝，滂沱大雨順著溝流下，也就像條小河般！

我最愛在雨天穿著雨鞋站在水溝裡，用雙腳擋住湍流，感受大自然的力量，幻想自己即將被洪流沖走，從小水溝到沖大水溝，再沖進海洋，然後如格列佛的歷險或者是新巴達般遨遊七海；也愛雙腳立定猛然跳進路旁的積水灘，看著水花四處飛散；更喜歡將雨水灌入高筒靴內，走起路嘩啦嘩啦響，如國王出巡，沉甸甸地也像是在太空漫步；想當然耳，脫鞋後，蒼白皮發皺的腳掌，就如同泡過福馬林的死屍！

記得升國中那年暑假，入私校被摧殘前，在中華路某大補習班先修英文。也不曉得為什麼颱風天還要跑去上課；絕對不是我用功，也不是乖寶寶，可能補習到頭殼壞掉；等導師宣布停課，回家的公車都沒了。現在想起來那時真是憨膽，就這麼大剌剌一個小學生在颱風天從高雄走回左營。

穿著雨鞋的我邊趕路邊玩，看見路邊積水灘就踢踢蹦蹦，風把雨傘吹到開花也不以為意，修好繼續，完全不理會已經走了多久，或還有多遠，只管沿著中華路向北方前進。我彷彿是個北海馬路小英雄，遠遠看到攤積水，當然照慣例給要它大力踹下去，這次還加上小小助跑，看究竟能濺起多大柱的水花。

就是那個光！奇蹟發生了，觀世音顯靈了，瑪麗亞現身了。

就像衛斯理遇到外星人般不可思議，完全違反牛頓的作用力與反作用力定律。激情演出下，沒有水花四散，沒有雀躍不已，僅有突如期來淹沒至胸口的汙水。

我張目瞠舌，天啊，馬路上居然有個洞！居然真的有個洞！

像個男子漢沒吭沒哭爬出來。『淅瀝淅瀝，嘩啦嘩啦，雨下來了。我的媽媽，來了來了，拿著一把傘。淅瀝淅瀝，嘩啦嘩啦，啦啦啦啦。』沒告訴媽媽當天發生過些甚麼事，溼透汙穢的衣服就當是頑皮摔了跤。

親愛的媽媽啊，甭費心幫我拿傘，在雨天，在小時後，我自得其樂得很！

原來我也曾經愛過雨！



[Music] 下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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