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的九起叛變

叛變之前

質疑論者憤而一拍桌子，右手食指狠狠指向他們所謂的那位平等論者；「你平等嗎？」

平等論者只把他當作一透明的影子而逕自說道：「這就是人與禽獸之所以不同的地方，人總不能連禽獸都不如 ……」

忽然一陣騷動，人心驚慌起來，全球進入備戰狀態。我知道，除了人以外的所有生物都發現了，發現類以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語言來對付牠們。難怪牠們總是莫名其妙地惶恐，以為有事要發生……

是發生了。

生物的九起叛變

第一起　恐龍之變

雷囂聲震透地底

侏羅紀的恐龍甦醒過來

一腳踏爛英國的渦輪

並召喚著

全球各加油站的古老靈魂

根據質量不滅定律

被咒罵已久的黑煙與廢水

還原成一隻一隻

　　　一隻一隻

　　　一隻一隻　的孔龍

踏壞所有汽車與農田

牠們在尋找數千萬年前的家

第二起　天竺鼠之變

囓破鐵網

天竺鼠衝破實驗室

留下拯救生命的聖地

一片鼠與人的屍體

醫生們發起瘋來

因為他們在選配名牌時

徘徊太久

而後，瘋了的醫師上加護病房休息

第三起　蚊之變

「看是蚊子死得多還是人死得多！」

叮在兇手合十的掌上

雌蚊最後的報復

第四起　榕之變

生冷的玻璃生冷的瓷磚生冷的空氣

生冷的建築生冷的刑場生冷的兵

生冷的眼光生冷地監視生冷的榕

被欺騙玩弄被剝奪氣節生冷的榕

陳列生冷的盆陳列無盡的玩耍

巡兵生冷地梭巡囚錮的榕

然後——

第一名作品在現場生長

第二名作品在現場生長

第三名作品在現場生長

第四名作品在現場生長

根入泥土

葉破天空

樓房倒塌之後

該處遂還原成一片榕林

第五起　麻雀之變

殘破的稻田　草人戍守

曬穀場被啄出坑洞

農人哭著揮舞大旗

揮不走麻雀放肆食穀

揮不走麻雀而旗杆斷裂

頃刻草人織解

（積壓已久的害鳥之名

　爆發以絕對優勢制空權）

第六起　魚之變

當仁慈的人抓走大魚

殘暴的人抓走小魚

魚卻只把海水哭成鹹的

從來不曾反抗

然而今天巨浪翻天

所有漁船都不能講話

載舟的水成了覆舟的水

人在水上害怕

第七起　豬之變

群豬圍堵屠宰場

質問他們飼料的成分

第八起　狗之變

（佔領區內——）

捕人狗燒死幾隻人

聲稱這是為了環境衛生

而誰去拓展狹義的道德

所有殺戮都有堂皇的理由

佔領區內爭執著誰該擁有尊嚴

邊境狗與人在戍守

第九起　人之變

石杵搥爛原子彈

祖先向後人要債

他們臣服於倫理

投降於八千年前的祖先

受綁的戰俘痛罵史官

無謂的大公寫斷自己的根

他們從未考慮

從未假設

從未實驗　人沒有文明

還能擁有什麼？

只有那些哲學家與科學家

腦筋絞死在　他們的胚胎上

革命之後

「生物，生而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