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世紀後,台灣社會將浮現一幅老者眾、少者寡的人口圖象:台灣婦女一輩子平均只生一個孩子,而每二個台灣人,就有一個超過65歲。少子化與人口老化衍生許多問題,財政惡化將是最直接的一個。台灣在17年前進入高齡化社會,11年前起生育率逐步下降,迄今已是全球最低,但政府仍無因應少子與人口老化的財政政策。當人口結構改變的壓力飆升,政府該操心的何止是人民老得太快或生得太少,更該設法拆解隨著少子與老化而來的國家支出擴張、收入下降這二枚財政未爆彈。
主計處最近公布98年度中央政府決算報告,預警未來30年政府須 面對的潛藏債務總額達13.3兆元,與人口老化緊密相關的勞保與軍公教退休金給付就達13.1兆元。換句話說,政府應付未付的潛藏債務中,98%屬於退休給付,相當於現有4.9兆元國債的2.67倍;與即將破表的國債相比,兩者同樣棘手。其中,攸關900萬名勞工的勞保老年給付,98年起已經進入實質虧損,現行隨收隨付的財務處理,讓每個新生兒一呱呱墜地,就得合力扛起上兆元債務。當付款的孩子愈來愈少、請領的老人愈來愈多,勞保基金預估18年後就會面臨破產,而那時還不到 人口老化的最高峰,下一代所背負的這一老化世代引爆的錢潮壓力,已無可想像。
台灣人口的老化速度來得很急,民國82年9月時,65歲以上老人占總人口比率已跨過聯合國對高齡化國家定義的7%門檻,之後每十年上升2個百分點,今年已達到11%。經建會推估,50年後,老年人口比重將達42%;也就是民國149年時,放眼望去,幾乎每二個台灣人之中,就有一個是老人。
人口愈來愈老的另一端,是新生兒人數愈來愈少。民國88年開始,台灣年粗生育率從千分之12一路滑落到去年的千分之8,育齡婦女總生育率僅有1.03個,遠低於世代交替所需的2.1個標準。經建會推估,少子化造成人口負成長時代提前十年到來。屆時,人口紅利不再,每一個工作人口所需扶養的依賴人口超過一個以上,以年輕世代為主的工作人口,將面臨愈來愈大的經濟與納稅壓力。
老化固然不可逆,但也不是一天形成,政府早該為高齡社會提出財政調整之道,不能以拖待變,直到老化逼使國庫跳票、付不出為數龐大的老人年金那天,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從社會安全而言,近年政府在鼓勵生育與老人照護方面已有作為,包括實施國民年金、提供育兒津貼等,藉由社會福利與保險機制,緩和老化與少子的問題壓力;但就建構高齡社會所需的財政環境而言,政府卻是毫無警覺,例如放任稅收流失、大量舉債 及輕忽勞健保財務虧損。
日本與歐美比台灣更早意識到高齡社會下政府的財政責任,但因為租稅負擔率已高,多數國家沒有選擇加稅;改變年金給付門檻、延後退休年紀等,則成為歐美國家因應高齡社會財政需要的主流選項。與歐美不同的是,台灣的社會保險費率偏低、稅制面的長期缺失導致租稅負擔率僅有12%,合理增稅或加費仍有施行的空間,政府不應總是迴避;要求這一代付出合理的稅費,也是維護代際公平應有的表現。
追根究柢,少子的成因複雜,老化卻是自然現象;政府施政的責任 是老有所終、幼有所長,其不僅是基本醫療服務與設施、養育環境的投入,還要建構安全無虞的財政基石,不怕下一代被這一 代吃垮,人民才敢放心生養。半個世紀轉眼就到,政府有義務為下一代存夠老本,而非不負責任地要下一代收拾這一代的財政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