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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04 19:26:16瀏覽1123|回應0|推薦6 | |
三月,到法國走春
三月下旬,與好友ViVi相偕到法國。巴黎是ViVi口中的「心靈故鄉」,每年她萬里迢迢要來一兩趟,忍受長途飛行、法國人有時對亞洲人的不友善、迷宮式的地鐵、昂貴的物價……。「但一到了巴黎,就好像回到熟悉我、包容我的母土。」她問我心靈的故鄉是哪裡時,我只能說台南縣是啟蒙我文學出發之地,但日後的心靈家園,還在尋找。
與夏卡爾、馬諦斯相遇尼斯
我們從巴黎搭乘時速近四百公里的高速火車,一路過狄戎、隆河區、亞維儂、蒙地卡羅、馬賽、坎城……這些熟悉卻未曾去過的地方,經六小時後,來到法國南方的海城,尼斯(Nice)。 尼斯是夏卡爾、馬諦斯長居作畫之處。第二天因時差早醒的我們,七點就到了海邊,看風景、建築、巷道、聽卵石卡啦卡啦被海潮推上又捲下的聲響,看來自世界各地的有錢人溜狗、慢跑、散步於堤防上,蔚藍海岸在晨光中逐次變化,空氣冷冽清新,陽光露臉升溫,這一切都讓我喜歡尼斯。 尼斯面向非洲,開發早,多元人種、文化在此撞擊。其腹地有山岩有海景,也許是她吸引夏卡爾、馬諦斯兩位大畫家為其藍本作畫的原因吧。當我凝視夏卡爾整面牆那樣大的原作時,彷彿感受到他可能作畫的力量、情感的迸發、混合素材顏料的創意(他將石灰、泥土等放入顏料中作畫,待其乾凝之後即有立體跟粗糙的色塊跟線條,之前在夏卡爾的畫冊上,完全看不出他的用料效果;這是我對夏卡爾的大膽創新,全新的發現),不僅是驚喜,還是同為創作者對生活一切的感應、跟心靈交流。馬諦斯則是搞怪頑童、藝術的過動兒。他什麼都玩、也在作品裡留下思想軌跡、創想及其衍生的變形。馬諦斯對愛情、宗教、神話題材的熱情,展現在畫作、雕塑、建築、裝置、大型剪貼等等各式素材的組合,嘗試將差異很大的元素作新融合,令人目不暇給。 走在尼斯街頭,新舊建築的相融一如法國給人的優雅印象。有引人聯想的公共藝術作品,巨大安靜的矗立於廣場、行道邊、公園裡,跟傳統的雕像、牆面、建築體,形成某種城市性格:突破的、內斂的、低調又不失其展現的身姿。原本只想閒踱、無所事事的放鬆,卻在尼斯遇到藝術給予的美感、動心發念,這是旅程中意外的獲得。 在尼斯的三天裡,陰沉厚重的雲靄、輝煌拖曳的夕陽、熱情的度假風光、寧靜平常的生活角落、喧譁時髦的同志酒館、充滿海味的餐館、花市、山腰上的豪華住宅、美術館……我感覺比那些來度假的人,是更富有的旅者。
在巴黎向大師致敬
去了尼斯,再重遊巴黎,我已懶得拿起相機拍她,十多年來她一貫的優雅矜持、慵懶骯髒、熱情也冷漠;這是我觀察的巴黎,頗適合天秤座的我才對呀,難道嫌她在深厚藝術人文的底蘊下,缺乏刺激?五十年前、八十年前、一百多年前的巴黎跟現在有何不同?這城市以強大的美感哺育了一代代的人,他們浪漫、驕傲、澹然的憂鬱、恰如其分的禮貌、重視外表與內在自我性格的裝扮,都讓其他大城市望其項背,可我要的是一種強烈到令人目眩、心神翻轉的美感。巴黎於我,太安全。 我和ViVi起了早,首次到巴黎十四區的蒙帕拿斯名人墓園,為一償我多年來的宿願──到波特萊爾、沙特跟西蒙波娃等大師的墓前,向這些啟發我思想的前輩們致意。進入名人墓園,眼看範圍遼闊、墓地造景各有建築特色,一掃墓園予人陰森之感。管理員給我們一張指南地圖,上面清楚標示名人們所葬的方位。 波特萊爾實在太有名了,我們還在附近查對墓碑時,修整樹木的園藝工人就猜到我們的目標,他指指位在第二排的家墓,示意就是那裡了。原來,波特萊爾是與家人合葬於一方石墓中,墓碑上他的名字羅列其中,難怪容易錯過。石棺上堆放著來向他致意的花朵、石頭壓著的詩句紙張、酒瓶、十字架等飾品,我則獻上一顆在尼斯撿的石頭,在旁邊默禱,「十六歲生日時,有一男孩送我《惡之華》,從此我知道人性的憂鬱、自我的懺情,是寫詩的強大動力。」 找著哲學家沙特的墓碑時,驚訝發現女性主義先驅西蒙波娃,竟選擇跟一生的愛人沙特合穴同眠。靜立於前,感受他們的傳奇與愛情,好像有一種隱喻浮上心頭…… 法國太美,我對美的事物總懷有不確定感。對美的定型,我習慣透過文字、圖畫加以重塑;只有經過我內心的折射、反映出它無形進入我思想的那部分,那麼這趟旅行所感受的美感,才足以成為舊地重訪的魅惑。
2010.4.8初稿 4.11 二稿 國語日報4/16刊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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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