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生 ──記〈黑暗溫泉〉寫成二十年

 2010-01-12    中國時報    【顏艾琳】

    　當他帶來年輕的體溫
    　與疲倦的愛情時，
    　我化作黑暗溫泉，
    　將彼此洗滌成沒秘密的人。
    　多年後，從我身體
    　分出一個骨肉的地方，
    　也形成他溢逃的缺口。
    　他留下或走
    　都有深淺不明的滯痕；
    　而我的胸乳
    　成長為母性的山脈，
    　在分泌完乳汁後，繼之以淚
    　灌溉新積成的沙洲。
    　二十年的進化，
    　我變得比我想像中堅強，
    　卻比他心中的脆弱還渺小。
    　我的半生風景
    　忽忽然退到二十一歲的大後方，
    　他用四十二歲的長鏡頭找尋，
    　遠望清晰 如在眼前；
    　近看欲擁 已在彼岸。

       ＜黑暗溫泉＞             【顏艾琳】

　如果生活很累
　    道德很輕，
　        那麼，
      卸下一切
　投入黑暗中吧！
　    黑暗中的底層
　    是我在等待。
　    為了誘引你的到來
　    我將空氣搓揉－－
    　成秋天森林的乾爽氣味，
　    適合助燃
　    我們燃點很低的肉體。
　讓你來汲取我的溫潤吧！
　即使再深的疲倦
　都將在黑暗溫泉裡，
　洗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