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生相信了科學的吳明來說，不管李塵說了什麼，他寧可選擇一種過去自己從來沒有過的態度。

一種介於相信與不相信之間的態度，比如李塵告訴他，超能力如何如何，他是沒辦法不相信的，因為那是自己親身的體驗，他想不到，如果不是超能力，這些事是何以發生的。

但是，他也不能把這樣的經驗去擴大解釋，把各種怪力亂神的事擴大到無限上綱。

就比如眼前所看到這套精神絕倫的戰情系統，其實在好萊塢的商業電影裡已經出現好久，以吳明對資訊科技的認識，他並不覺得這有多超乎所謂凡人的能耐。

但是李塵告訴他，這系統是超能力造就的，他也不想去問到底是或不是，因為在這樣的時刻，不管這些資訊從何而來，他都得相信。

他知道自己沒有理由不相信的，要不然，心裡經過好久才塑造起來的根本結構和價值就會被這樣摧毀的。

那種恐懼，就好像當一個人決定把自己投到一個不可知的未來，不求什麼，但是當他走進去之後才發現這是一場謊言或惡作劇一樣。

這是人生最難堪的事吧，每個人其實都有過，像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單戀的對像表白被拒絕，在馬路上扶老人過馬路被瞪白眼，對酒吧裡那些飄移寂寞眼神的自作多情，或多或少的，我們的人生都有過「太入戲」的時刻。

吳明知道自己不怕這了，反正他的角色已登場，「大逆流」這部戲就得一路這樣演下去，演到不能演為止。

「那妳可以告訴我嗎?有這麼多看來無所不能的超能者，為什麼還要我們來搞電腦和搞綁架什麼的?」吳明還是問了，即使他覺得這問題聽來有點蠢。

但是吳明從小到大都不怕問蠢問題，他越來越知道，蠢問題往往才是好問題，許多看來理所當然的事，很多人都答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比如，魚為什麼會游?鳥為什麼會飛?這問題看來夠蠢吧，但是很多博士可能答不出個所以然來，魚會游泳是因為它能在水裡悶著，鳥會飛是因為擺動翅膀，這看來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但是水底有很多生物它們對生命的需要也和魚差不多，為什麼這些生物沒有進化到像魚這樣能自由自在的游泳?鳥會飛如果真的是因為翅膀，那為什麼有人裝上翅膀之後用鳥的方式來飛卻摔死的?

「這是一個好問題」李塵忽然這樣讚美他。

「其實超能者也不過是另一種凡人罷了，凡人有的弱點這些人也有」她接著說。

「像什麼?」吳明問。

「像七情六慾，像在乎生死，而且，當超能者發功的時候，那其實都是在大量消耗生命能量，如果沒使用好，會出大麻煩的」李塵說。

「所以？」吳明問。

「所以即使我們有這麼大的超能部隊，也無法達成我們想要的作戰目標」她說。

聽李塵這樣說，吳明也無法想像她所謂的「作戰目標」到底有多大。

他當然更不會知道，往後會是這樣一個難以收拾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