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關上車門離去時,驚見孩子瞬間掙脫帶頭的,
迅疾跳上車,關上、鎖好車門。速度之快,令在場
眾人瞠目結舌
學校區域設施玩膩後,鄭先生帶著阿迪到各區不同地段遊蕩。見識越增,歷練越多,這小子就越像初生之犢,甚至「藝高膽大」了。
※ ※ ※
某日,華燈初上。媽祖廟投影下的後院廣場,先是照射進兩束亮光,聽聲辨形,是部老爺車。隨後,車上下來一位中年男子和一個看來十一、二歲的小孩。
中年男子牽起小孩的手,欲往廟前大門方向走去。不料,小孩突然快速掙脫,直往更暗處奔去。
「那邊很暗看不清楚,萬一有樹根或凹洞,你亂跑會絆倒或摔倒的。快回來!」中年男子情急大叫。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中年男子發覺,這小子根本充耳不聞,把警語當耳邊風,於是,以跑百米之速,衝進那黑暗處。
約十五秒鐘後,黑暗處傳來孩子掙扎的哭聲。
中年男子責怪道:「雖然你已很有自信,勇敢的想獨闖暗處,可是萬一有個閃失,爸爸媽媽會很傷心的。走!快跟我回去。」拉著孩子的手腕,中年男子強拖著走。
忽然,孩子舉起另一隻手,突襲了中年男子一耳光!直令中年男子呆愣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也難怪,事出突然嘛。
不過,倒不是因這掌挨得不輕,中年男子須設法強壓心中怒火,而是正在緊急思考:該不該回敬這小子一掌?思緒飛快地轉,「啪!」中年男子果決地回敬一掌。
喲,中年男子肯在這個時候,陪孩子出遊,可見很有愛心,怎會反擊得如此大聲?思忖間,卻見孩子乖順的,被拉著往老爺車方向走。
到達車門前,中年男子拿出車子鎖匙,要打開車門時,發覺孩子仍想趁機溜走,便用另一隻強有力的手,攔腰一抱,硬往已打開的車門裡送。
送是送進了,但孩子的腳丫硬撐著車門不給關。中年男子因有「怕夾到腳」的顧慮,不敢使足力氣;而孩子的腳當然比手更有力道。因此,中年男子不但沒能迫使孩子就範,甚至還惹得他號啕大哭起來。
號啕聲中,中年男子加大音量說道:「好!我不載你了。我去打電話請爸爸來接你回去。明天開始我不愛你了。」轉身往公共電話亭走去。
「碰!」車門被重力關上的聲響。中年男子回頭一看,看見孩子乖乖地等在車裡,便含笑走回。上車說道:「這才乖嘛。」
關好車門,發動車子,打開車頭大燈,正要上檔前進離去時,卻發現燈光盡處,依稀有群人迎面走來,正妨礙到車子的去路。乖乖的,中年男子靜等群眾走過。豈知這一夥人,竟似衝著中年男子而來,瞬間將車子前後團團圍住!
帶頭的示意中年男子下車。中年男子眉頭微微皺起,搖下車窗,請問有何貴事。
帶頭的說:「下車來談。我們不會害你的。」
「素不相識,這樣談就可以了。何況你們未免太唐突了。」邊說邊將車窗搖高,只留下可對話的空隙。「突圍!」、「突圍!」腦神經繃得很緊。將車上了檔,不時踩著油門;「噗噗噗噗噗」車子發出隨時可衝破人牆的準備。
帶頭的見狀,趕緊提高嗓音:「仔細看清楚,我們都沒有帶武器。」話一說完,隨即伸出雙手,並要隨行人員照做。
「那您們為什麼擺開陣勢,包圍住車子?」
帶頭的一聽,立即下令所有人退到他後面,然後說:「失禮啦!鄉下人遇到事情,比較有欠考慮。其實他們都是自己來的,隨便站站而已,絕對不是我下令的陣勢。」
「那你們為什麼這樣多的人,直衝著我來?我們彼此互不相識,更無冤無仇,怎麼這樣對待出外人?」
「歹勢啦!請聽我自我介紹,我是這個港口宮的廟公。他們因為尊重我年紀比較大,習慣聚在這裡開講磨牙。這裡比較偏僻,這個時間不會有香客來參拜。你的車子從寬闊的後院進來,並沒打擾到我們。不過車聲、車燈,這個時候來得太奇怪。還有後來,連接幾次小孩的哭聲,實在使人無法不起疑。請問這一切為什麼來得這樣突兀?」
「哦!原來是這樣。非常抱歉,聽您這麼講我真是太唐突了。多謝您提醒。那我儘快離開好了。謝謝!」
道過歉也謝過了,卻不見有人讓路。非但如此,甚且重又團團包圍。
中年男子打開車門下了車,筆直地朝帶頭的走去。走到距離兩步之遠的地方停步問道:
「請問為什麼還不放行?不是已經道過歉了嗎?既然破壞了您們的聚會,照理應該趕快離開,為什麼您們還不給過?」
「不用緊張。我們只想知道:為什麼在這家家戶戶全家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您卻讓孩子在偏僻又黑暗的地方哭號?這實在是違背常理了,請說明。」
「這說來話長,我怕佔用您們太多寶貴的時間;再說孩子的肚子大概也餓了,所以簡單說,我只是利用每天下後的時間,在幫助朋友的孩子陪伴他玩玩而已。多謝關心。」
「是哦,好偉大喲。別人下了班,巴不得能用飛的,飛回家好好休息。而你卻這樣偉大?好了!別再蓋了!說出實情來。」
中年男子聽了這番挖苦倒不生氣,反而笑著說:
「老兄!事實真的只是帶出來玩玩而已,沒什麼好偉大不偉大的。請借過吧。」
「少來了!你認為鄉下人都這麼容易騙的嗎?今天不說明白,就別想離開!」
中年男子竊思:這種心靈的靈性培育任務,根本世上聞所未聞,就算趁現在公開說明了,他們也絕聽不進的。若不說,又怕被誤以為瞧不起他們。唉!真遭。
思忖間,只聽帶頭的得意地、自以為點破地說:
「別再裝了!你再編任何故事、任何理由,也休想瞞得了。這樣吧,我們鄉下人也不想為難你、得罪你,只要你把孩子留下,讓我報警,方便送他回家就好了。」
什麼?這算什麼話?居然把我當歹徒啦!中年男子至此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正欲開口問明時,卻聽帶頭的又說了:
「我們放你走,並不是因為我們怕你,而是給你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在媽祖的保護、慈悲下,留下孩子;快把車子開走就沒事了。這對你還不夠慈悲嗎?」
夠明顯了,「失禮!您們誤會啦。他是我朋友的孩子,我必須送回……」話未說完,帶頭的不耐煩地打斷道:
「你這種人!不知好歹!還想騙不成?你以為我們看不出來,你是幹綁票的!還不快滾!」好兇悍!真有那頭頭的架勢。
不過,經此一激,中年男子越發冷靜地說:
「何不借用一下廟裡的電話,我可要孩子的爸爸,在電話中和您們講清楚。」
「電話中?誰知道他是不是孩子的爸爸;是不是你們同夥事先套好招的。」
「只要借我電話,我保證有辦法化解誤會的。」
「廟裡的電話壞了。」
「那請讓我去打公共電話。您陪著去,好方便解釋少生誤會,還可以防我逃脫。」
「公共電話也壞了。因為和廟裡的同線路。」
這下可怎麼辦?在這偏僻的地方。雙方靜默了一會兒,中年男子提議道:
「眼前只好將孩子暫時留在廟裡,請您們幫忙照顧好。但是,千萬不要報警,我一定會要孩子的爸爸或媽媽,在一個半小時內,趕來接回去並親自道謝。」
人群開始騷動,有人提議何不讓孩子下車,進廟裡吃點餅乾、水果等供品。等孩子吃得高興時,再詢問他。
中年男子聽到此建議,但覺重陷困境。因深知孩子進步到才開始有信心要學講話的地步,怎麼可能回話呢?若不讓他們問,勢必引起更多疑慮。該如何是好?
思慮中,帶頭的逕自閃過,直往車門走去。「且慢!」中年男子情急大叫,並大聲叮嚀千萬不可,否則會驚嚇到孩子。他不如一般孩子的堅強,您們這麼多人,會嚇到他的!
帶頭的一聽,先是一愣,旋即回頭道:
「你在騙鬼!我這把年紀會不知道,我們會嚇到孩子?我自有分寸。放心!」
縱身一躍!中年男子擋住車門道:
「請絕對要相信我!這是一個很特殊、很特殊的孩子。目前全世界的醫生、專家們,都還無法醫治他。我絕對不會騙您的!」
「有傳染病?」
「啊,那倒不是。」
「是絕症?」
「也不是。總是由我來比較妥當。」中年男子如是說。緊接著又說:
「孩子交給您後,請給點東西填肚子。最須要注意的是孩子的力氣很大,要小心防他掙脫溜掉。另外不幸的是孩子還不會講話,您們無法套出話來。」
「是啞巴還是白痴?」帶頭的急迫地問。
「都不是。」中年男子回完話,轉身打開車門,要孩子下車。等孩子下了車,便牽起小手交給帶頭的。
帶頭的顯得慈祥,左手牽起小手,右手摟過小肩膀,使孩子能緊倚身側。
中年男子臨行叮嚀孩子說:「這位阿伯是好人,你可以安心的跟他去廟裡。廟裡有很多好吃的東西,正等著你去吃。要乖喔。我去找爸爸來接你回家。」接著,再度交待帶頭的說:
「請記住我說過的話。要看好別讓他走丟了,要不然我是會找您負責的。」話一說完,立刻上了車。
關車門之前,很自然的向孩子揮揮手道再見,正想關上車門離去時,驚見孩子瞬間掙脫帶頭的,在帶頭的尚未反應的剎那,迅疾跳上車,關上、鎖好車門。速度之快,匪夷所思,令在場眾人瞠目結舌!
中年男子搖下車窗,詢問帶頭的:「這下怎麼辦?我沒亂蓋吧。」
帶頭的訕訕的,不知如何回應。倒是在他旁邊的老者,展開了笑顏,哈哈笑道:「這一切不是很清楚了嗎?」
中年男子說:「我本來就十分清楚自己是在行善,只是不知道貴村的父老兄弟會團結一致,共同關心這個孩子為什麼號啕大哭,而不會自掃門前雪。我個人除了為這社會向您們致上最崇高的敬意外,還是得尊重您們的指示,看看我該給您們一個怎樣的交待。因為照現在看來,孩子肯定不跟您們的,怎麼辦?」
老者笑著說:「既然是孩子自己跳上您的車,就證明不是被綁架的。您太客氣了。一切誤會已經沒了。竭誠歡迎您,以後還能來我們這個鄉下小地方。失禮了!再見!」
中年男子拉起孩子的手揮一揮後,一加油門,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議論紛紛,一群人好奇地猜測孩子到底得了什麼疑難雜症。
※ ※ ※
回到林家,鄭先生向林爸爸詳述被懷疑綁票的經過後,建議道:
「希望能擁有一份證明文件放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這份文件要足以證明是在幫助孩子,而不是誘拐孩子。」
於是,林爸爸寫信稟報劉嘉友老師(時任行政院勞委會人力發展組講師,現任台糖量販部人事經理)。而後也收到劉老師的回覆。(社經地位有如天壤的兩位人士之書信內容,請參見〈附錄〉)
身懷兩封書信作為證明文件,鄭先生更放心大膽地視情況須要而更換培育場所。
★ 想一想:
一、文中述及,阿迪突然快速掙脫鄭先生的牽引,直往暗處奔去,請問:這時的阿迪,真的具有「藝高膽大」的靈性了嗎?而鄭先生將阿迪強行拖拉出來,邊責怪他說:「雖然你已很有自信,勇敢的想獨闖........」請問:鄭先生這時候真的認為阿迪已具有「自信」的靈性了嗎?
二、阿迪突襲鄭先生一耳光,此舉真的讓鄭先生因事出突然,而半晌說不出話來嗎?鄭先生又為何膽敢果決地回敬一掌呢?
三、阿迪一直想趁機溜走,逼得鄭先生強行要他上車,阿迪不但不就範,還號啕大哭起來。鄭先生說:「好!我不載你了。我去打電話請爸爸來接你回去。明天開始我不愛你了。」轉身往公共電話亭走去。您想,這時鄭先生的靈性,真的已抱定「堅決放棄」了嗎?
四、當阿迪重力關上車門,乖乖地等在車裡時,鄭先生含笑走回車子。上車說道:「這才乖嘛。」您想 ,這時鄭先生的笑意中,真的只有「這才乖嘛。」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