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裡尋他千百度」,就是不見阿迪的身影!
鄭先生難受至極,
不禁痛罵自己竟比智障兒還笨
別了大姊,到達百貨雜陳、人山人海的夜市。
有過一次的歷練,這次重遊,單單「穿越人群」一項,就夠阿迪樂的啦。
人真多,摩肩接踵的。咦?!阿迪呢?怎麼不見人影?剛剛分明還看到他從這裡鑽出來,怎麼一下就不見人影?
東找西找四處找,就是不見人影!這下鄭先生慌了。黑壓壓的一片人,若是孩子故意閃避……,「把人家的寶貝弄丟了!」一股寒意湧上心頭,鄭先生更是揪心扒肝。「眾裡尋他千百度」,就是不見孩子的身影!鄭先生難受至極,不禁痛罵自己竟比智障兒還笨!
自責歸自責,孩子找不回來,即使自己切腹自殺也於事無補。思緒越轉,越是不自覺地找得快發狂。發狂地找的結果,只有徒增勞累罷了;人還是找不著。
完了!完了,趕緊打電話通知孩子的父母,請他們儘速過來幫忙找吧。電話通了,彼端得知發生事故後,當然表示要趕來,同時也不斷地安慰鄭先生。
鄭先生就站在發現阿迪失蹤的地方等候著。等人的滋味不好受,如今心上又多了「弄丟別人的寶貝」這塊巨石,其中的折磨,不言可喻。
丟的是自己的孩子,就只有自己一家肝腸寸斷、痛不欲生。現在卻是兩家人!「此外,還得負擔民事賠償與刑事責任!」想到這裡,眼前出現兩家陷入愁雲慘霧中的窘境,哀痛的情緒遂排山倒海而來,使得鄭先生淚眼模糊,全身也禁不住顫抖起來,終至雙腳一軟,頹坐在馬路邊,口中兀自喃喃自問:「難道培育他激發他的自信,讓他走入人群也錯了嗎?」
人群逐漸散去,孩子的父母也終於趕到。三人趁著夜市尚未收攤熄燈,分頭地毯式搜尋了兩次,但回到原點碰面時,彼此的身旁都沒有孩子。
苦哇!鄭先生深覺比啞巴吃黃蓮還苦,正欲開口自責,林爸爸已先建議:
「等攤販全數打烊撤除後,看看孩子會不會因為沒地方藏身而露了出來。」
三人分別從不同方向瞧去,企盼能一眼瞧見孩子,自撤攤處突然冒出來。時間一秒、一秒地過........
攤販們辛勤的、不厭其煩的,依序一件一件地收拾剩餘貨品,一樣一樣地裝箱封口,一片一片地拆解攤架,並順勢扛上貨車,疊好妥善後,一車車駛離而去。
這些攤販原本是流動的,獲得社會支援,經明智者規劃後而有此「臨時巡迴夜市」可安身立命。反觀鄭先生,有誰能提供適當地點,供他完成「天賜任務」?唉│,若有類似幼稚園的場所,供其揮灑該有多好。可惜老天爺還要磨鍊鄭先生,鄭先生只好帶著阿迪四處「流浪」啦。
如今,鄭先生犧牲奉獻的結果,即使孩子的父母不予追究而毋須面對民事和刑事的責任,也要懷著一輩子的歉疚。可悲啊!可悲。
車,一輛一輛駛離。噗出的嗆人黑煙,並未迫使在場三人掩鼻走避。燈,一盞一盞關熄。清潔人員分由四面打掃著。夜市管理員走過來,問三人為何還不離開?鄭先生忍不住嗚咽道:
「我在這夜市跟丟了他們家的寶貝孩子。」
管理員好心地建議:「現在這裡已經空出來了,顯然孩子不可能還逗留在這裡。快去報警吧!」一語提醒三人,三人不敢再企盼現場會有奇蹟出現。
在警局,平時就沉默寡言的夫妻倆,這時更難過得無法言語。鄭先生雖也同樣悲傷,為了表示負責的決心,勉強壓抑情緒,向警察先生報告孩子失蹤的始末。警察先生聽完後,立即拿起話筒,將訊息發佈出去。
出了警局後,林爸爸大概有感於鄭先生在警局做筆錄時,曾勇敢表明願負一切刑事和民事責任,因此說道:「鄭先生,請別把我當成豬狗不如之流。」
鄭先生乍聽,又因心情惡劣,只當對方誤解了什麼,急忙回應:「您我相處好一段時日,難道您還不瞭解我的為人,我怎麼可能把您當豬狗不如之流?」
林爸爸解釋:「阿迪這個孩子,能遇到您是他的福氣。這段時間您改變他很多,給了他不少信心和活力。這一次就算真的怎麼樣了,也是他的命。」頓了一下,又說:
「我這個無錢無勢的鄉下人,若不是菩薩慈悲,那有可能遇到您這個好心的貴人來幫助。我們夫妻倆都不知道怎麼感謝您了,那有責怪您的道理。」
三人走到鄭先生家巷口。林爸爸說:
「放寬心休息,千萬別再自責。我絕對不敢讓您負什麼刑事和民事責任。再見。」
阿迪,你在那裡啊?鄭先生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更深人靜,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鄭先生跳起來接聽。線的那一端傳來林爸爸興奮的聲音:
「剛剛警察打電話來通知,孩子已經找到!現在警察局裡。我知道您一定睡不著,所以趕緊打電話告訴您這個好消息。現在您真的可以放寬心,趕緊休息吧。我得趕緊去領回孩子。再見!」
已化險為夷,可安心睡了吧?不,此時鄭先生的心靈,那善的靈性與壞的靈性才開始爭辯起來。善的靈性說:義無反顧!繼續燃燒自己,照亮別人。壞的靈性說:還是自私自利一點比較好。自己的家庭事業前途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