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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04 21:46:20瀏覽48|回應0|推薦0 | |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老社區總有這樣一個恰好能遮風避雨的甬道,日光燈艱難的照亮淺綠色的牆面,一樓住家的大門鐵鏽斑斑,其中一戶門前堆了一個星期的垃圾,蒼蠅狂喜的振翅嗡嗡與潛伏於午夜的神秘機械運轉聲重疊、揉合在一起,形成恐怖電影裡殺人魔即將現身時的陰影,而如果可以聞到電影的味道,那麼,在這樣的地方也應該要有刺鼻的尿騷味。三樓拉保險的男人每次醉了就想留點紀念。
言者蜷縮在最璀璨的燈火也無法點燃的角落,像生了重病似的,又或者實在太老了。
「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努力掙來的只是勉強可以入睡的地方,到處都是臭味,吵鬧,鄰居間不講話──我的意思是他們不是真的交流,他們探聽彼此的薪資……,唉,住在這的,能有多好的收入?拿得多一點,便覺得爭氣了,然而他們都清楚自己是撐起一個世代的失敗者。他們還喜歡窺探隱私,誰打老婆,誰跟誰搞到一塊兒,卻從不跟真正需要知道這些事的人說。你知道他們可以多冷漠嗎?昨天隔壁棟做按摩的瘋女人硬生生將二樓的老奶奶推下樓,她們尖叫啊,呻吟啊,求救啊,沒有人出面。我去了,挨了那瘋女人一腳,唉。科特亞魯,你知道她怎麼瘋的嗎?」
「那位女士還是本地的生面孔,我可以去探聽探聽。」科特亞魯的聲音像幽靈一樣的響起。如果不是截然不同的優雅腔調,會更像是言者的自言自語。
「算了,科特亞魯,我只是隨口問問。反正我的重點是這個社區在沒落,而能夠拯救這裡的人卻什麼都不做。我聽孫哥說原本用來聘人夜間巡邏的錢早幾年就被取消了。」
「賈里長的意思是,這份差事就由他們夫妻扛下了。」
「昨晚他們人在哪!?」言者低聲咆嘯,「你懂嗎?他們領著錢,唯一做的就是姑息,他們讓社區裡塞滿車子卻不允許拖吊車進入……」
「最好討好選民的方式。」
「對,但上次火災怎麼了,消防車進不來!有些事看起來很八股,但確實有施行的必要……。科特亞魯,我決定了,我要參選里長。」
「……」
「科特亞魯,我是認真的!我都想好了,首先要改善社區的安寧,那些沒完沒了的廣播車──」
「等等,等等。」科特亞魯好不容易制止,「黑豆,你是一條狗。」
「難道狗比不上禿毛猴嗎?我──」
「不、不,你誤會了,我深信無論人類、是狗還是豬來治理國家都能一樣出色──至少不會有差別。問題是,以人類的計算方式,你很難活到法定的參選年紀。」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自由平等。不過沒關係,科特亞魯,你相信我嗎?相信我,一定有辦法的。科特亞魯,和我一道吧?」
科特亞魯沉默半晌,裝模作樣的嘆息──那純粹是從聲音裡推斷出來的。
「我畢竟擺脫不了你。」科特亞魯傲慢的語氣難掩寵溺。做為一隻跳蚤,他說的是大實話。
而蜷縮在角落裡的,是一條正值壯年的黑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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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