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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reading.udn.com/reading/introduction_ebook.do?id=15661 版面的圖為《摘野菜》,是二姐畫出小時候媽媽帶著我們五個孩子在外摘野菜的情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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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凌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2021/02/04 00:22:15 |
霸凌?以前哪有這個名詞?
但是現在稱為霸凌的事情,卻是好幾百年前就層出不窮了。
一個月一次的姊妹淘聚會,桌上擺滿一堆食物。肯德基外帶全家餐,一定要有的。阿默蛋糕,一定要有的。其他諸如水果,餅乾的…總之滿桌的食物,今天沒有人會提起減肥這回事,每個人就像一顆顆的爛番茄窩在沙發上吃東西,嘴巴嚼個不停,卻還不忘指著阿素那念幼稚園大班的兒子說:「你不要再吃了啦!吃那麼多,等一下玩一玩又吐得滿地都是。」
奇怪的是我們自己吃了一整個下午,怎麼都不會吐哩!
電視新聞重複地撥放著學校出現的霸凌事件,一個國二女生被國三的學姐拖去廁所罰跪,還被脫去衣服叫她蹲著洗廁所。
「校園霸凌這種事,又不是現在才有」阿素搖著奶瓶正準備餵她家三歲的小兒子。
「小時候看的小叮噹(現在叫多啦A夢)也是天天在上演大雄被技安「霸凌」的情形,只是大雄比較好運,有個乖巧又有孝心的孫子輩把小叮噹送到大雄所處的20世紀去幫助大雄,讓他才不致於那麼悲慘的長大。」嘟嘟躺在沙發上吞下了最後一口阿默蛋糕。
「小叮噹是西元2112年時出生的,還有他的孫子輩叫世修。」我在一旁補充。
「也許是大雄被技安欺負的劇情看多了,所以當同學之間出現類似霸凌的事情時,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阿素說。
「怪的是現在的小孩子不能打,還有法規說不能體罰,我們那年代有句話叫「不打不成器」,考試考不好,少一分打一下,學校老師打不夠,回到家父母繼續打。現在可好了,打不得罵不得,小孩子都會上網寫信給總統說自己被體罰。」
在幼稚園當老師的嘟嘟感嘆著現在的孩子真難教。
「奇怪的還有咱們教育部現在才發現校園霸凌原來這麼嚴重,以前那些官員當學生的時候學校應該都是好學生乖乖牌,所以他們才一直不知道這種事已存在好幾百年。」阿素又說。
「只是現在科技太進步,不管是霸凌人的還是被霸凌的,都會把這它當成紀錄片PO上網,社會大眾才終於正視了這個校園問題,所以…」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淑珍「啊!」掉了…。
她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叫了一聲還拍了一下桌子,然後盯著我。
「我記得國中的時候,你好像也常被叫去廁所喔!」
真是哪壺不開提那壺,烏鴉都飛過去了……
我拿起一隻炸雞腿啃了起來,現在的我並不想正視這個問題。偏偏那不識相的傢伙還是盯著我不放,要我給她一個回應。
「嘿啦!對啦!我就是那個被霸凌的可憐蟲,可以了吧!」
其實我很不希望這件事被記得,更不希望被提起,甚至在這二十幾年的日子裡,我刻意地想忘記我那段悲慘的青春歲月。我希望那段歲月可以像人家說的歲月如流水,一去不回頭,管它流到太平洋還是大西洋,最好它直接蒸發到外太空然後不著痕跡。
偏偏就是有人可以那麼白目要把那種幾乎灰飛煙滅的事情從歲月的洪流裡翻攪出來。
*~**~*
剛進入國中時,我每天都帶著雀躍的心情進去學校,我喜歡新環境,新同學,新老師,每到一個新環境我都希望自己能把最好的一面表現出來,我希望能被大家注視被大家喜歡,然而一開始我做得也很不錯,儘管功課不是最好的,但也還算品學兼優。
我有很多新同學,也被老師喜歡,能被老師叫去幫忙拿作業發作業對我來說是無比的榮幸,感覺自己是被重視的。倒也不是從小就被忽視,或是家人對我冷淡,完全只是出於一種小小的虛榮心。
就在國一第一次段考結束後,學校公布了成績,我拿到第三名的獎狀,跳躍著從禮堂的台上下來後,隨即被一位面頰凹陷,臉色蒼白而且瘦不拉嘰的國三學姐攔下。
「喂!跟我出來一下。」
說真的我很單純,或者說很白目好了,我竟然看不出──來者不善。傻呼呼地跟著學姐走出禮堂。
才步出禮堂,身後突然多了兩位不認識的學姐像鬼魅般緊緊黏著我。終於我才嗅出了那麼一點不尋常的味道,安靜地跟在蒼白又瘦不拉嘰的學姊後面。
我被領進了一樓的女生廁所,廁所外面站滿了等著上廁所的人,幾個頭髮吹得「半天高」的女生堵在門口不讓人進去,嘴裡嚼著口香糖踏著三七步說今天裡面要「整修」,接著露出了邪惡又詭譎的笑容。
冷不防地,我被推進了廁所。但卻不敢再往裡面走,因為這種場面,雖然沒見過,但是也聽幾位同學說過,說這一樓的女生廁所其實就是個「刑場」,是學姐們專門用來對付那些她們看不順眼的女生的地方。傳說中的「刑場」雖然跟一般廁所沒什麼兩樣,退色斑駁的綠色門板,總共有六間,門幾乎都呈現半開合的狀態,只有靠近最角落的那間永遠是緊緊關著的,從小學就聽說,廁所的最後一間千萬別去上,因為有個女孩在裡面上吊,進去上廁所的話會從尿盆的水裡看到那個女鬼,倒楣的話就會被抓去當替死鬼。所以儘管都要洩洪了,再怎麼樣也不會去開那最後一間的門。他們把我帶到這裡,不會是想把我關在那裏被等待超生的女鬼抓去當替死鬼吧?想到這裡,我整個人打了個冷顫。當然刑場裡免不了一定會有「刑具」,就是水管、掃把、拖把、水桶等等的掃除工具。望著水槽裡躺著如蛇蠍般的黃色水管,我又忍不住打了幾個哆嗦。廁所的白色牆面油漆已經剝落露出了裡層的水泥,幾個看熱鬧的女生靠著牆抖著腿,靠門邊的一位學姐嘴裡也是咬著口香糖手裡還握著一支掃把。
廁所嗆鼻的尿臊味嗆得我淚水幾乎要流出,牆壁上那方型的氣窗透進一絲微薄的光線。我被一根掃把掃進了那道光線中,就像在舞台上所有的聚光燈打在身上,你是被注目的焦點,你的一舉一動都被盯著,但是卻是在這狹小陰暗又潮濕又充滿尿臊味、屎味的廁所裡,被一雙雙充滿殺氣的眼神死盯著。
難道我最後的葬身之地竟然是廁所嗎?
終於,有個蹲在牆邊,嘴裡叼著菸,頭髮剪成倒V型狀的女生站了起來,門邊拿著掃把的女生突然喊著「清場清場」隨即便把那些看熱鬧或等著上廁所的人拒絕在門外,接著,廁所的大門被關了起來。
叼著菸的女生面帶笑容地朝我走來。在氣窗透進的聚光燈下,我看清了那個女生的模樣。這一切都是幻覺吧!這位大姐頭的長相就像流星花園漫畫裡那個叫「杉菜」的女孩。我被她的長相與笑容震懾了,因為那抹笑我卸下了一點點的心防,心裡閃過一個念頭,應該不至於那麼糟吧!
才這麼以為自己至少不是碰上面目猙獰的學姐而感到有點慶幸之際,天外突然飛來一個巴掌「啪!」緊接著地上突然也竄出一個硬底的鞋掌「乓!」一個巴掌在我的右臉上靜止,一個鞋掌在我的左腳腿滑落。
「嗚啊~」是我的附和聲。
「大姊頭衫菜」腳才著地,我的雙膝也不自覺地往地上攀去。
現在是怎麼情形啊?我眼冒金星,頭昏腦脹,四肢無力,全身發冷,我很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掉淚,但是我真的很想哭。很想大哭,不是因為那一巴掌或那一腳,而是在這麼多人面前被這樣欺負我感覺好丟臉。
沒錯,我受不了這種顏面盡失的感覺。
跪在地上,我噙著淚水,咬著嘴唇,一群女人圍著我,似乎在等我說話。也不知道哪來的傲氣還是因為害怕,我竟然開不了口說話。
「知不知道你為什麼被揍?」其中一位圍觀的學姐問。
我面無表情,望著那從牆上射過來的陽光,看著灰塵、粒子在那道光線下旋轉,漂浮,旋轉,又漂浮。
「操你媽的,你是不會說話喔?」一記繡腿往我身上踹來。
我順著那力量的方向倒在濕冷又充滿屎尿的地板上,仍是咬著唇,然後靜止在地上,不吭一聲。
「我就是看不慣你這付鳥樣,自以為是,呸!」不知道是哪一個沒衛生的學姐朝我吐了一口痰。
這回,我狠狠地抬起頭瞪著那個衛生習慣不好的學姐。也許是我的眼神夠銳利吧!那位學姐愣了一下,幾秒鐘之後又吐下一口痰。
「幹!你是瞪什麼瞪!」
隨後一陣的拳打腳踢,把我本來傾坐著的姿勢打成了一團,我卷縮著身子,任由欺凌。淚水直接滲進手臂的袖子裡,不明所以的被打,旁邊圍觀的人都是看戲的觀眾,沒有人制止,沒有人同情,因為她們只是一群好觀眾。
*~**~*
「喂!玲玲,那時候你到底是為什麼被叫去廁所啊?」
我瞄了她一眼,繼續啃我的雞腿。
「玲玲,說說看啊!」這小妮子非要這麼白目嗎?
我放下那隻已經見骨的炸雞,吮了吮我的手指頭,然後抽了一張面紙擦擦嘴,擦擦手。一切就緒後,我隨即站了起來。
「淑珍!」
「ㄟ~」她很興奮地仰著頭看我,眼睛眨巴眨巴地等著我公布答案。
「你給我到廁所來。」我揮著手便朝廁所走去。
「嗄?什麼啦!去廁所幹嘛?」她一臉疑惑地問著阿素和躺在沙發上的嘟嘟。
「叫你去你就去啊!」阿素在一旁喊著。
我靠在廁所的門上,微笑。 淑珍向著我走了過來,這才發現我的笑其實很詭異,想後退時,嘟嘟已經用她壯碩的身體擋著她了。
「想知道為什麼被揍嗎?我現在就告訴你?什麼叫霸凌!」我一個箭步說時遲那時快地,她已經被我和嘟嘟推進廁所「關禁閉」。
「對啊!你為什會被叫到廁所?」嘟嘟冷不防地突然又問。
我看向阿素。
「怎麼我們交到這兩個白目的朋友啊!」我無奈的說。
「原諒他們,他們年紀還小不懂事。」
唉!也罷。反正事情都過了二十幾年了,儘管我不提起還是有人會記得,我就滿足大家的好奇心吧!
*~**~*
為什麼我會被學姐找麻煩?原因很簡單,就是「看你不順眼」。
天啊!這是什麼世界什麼社會,既然一個不順眼就可以欺負別人?沒錯,這就是我所處的世界,我所待的學校,我痛苦絕望的國中生涯。
那天回家後,我把自己關在房間,今天學校領的那張第三名的獎狀已經被學校廁所那嗆鼻的尿臊味給浸濕了,如同我那小小的心靈,濕透了,也被撕爛了。
腦子裡鬧哄哄地塞滿學姐們嘰嘰喳喳的咒罵聲。
「聽說你很囂張喔?」
「你很臭屁嘛!」
「自以為是的賤貨!」
「下次不要讓我看到你。」
「你給我小心一點,我見一次打一次。」
「以後不准你從一樓這邊經過…」
再難聽的話都有,只是我最記得的就這幾句,尤其是那句「見你一次打一次」。 從那天之後,我真的很聽話地不敢走向三年級的教室那裡。每天早上起床,想到要去學校時我的身體便不由自主的變成慢動作。
今天請病假好了,可是前天才請過。那請事假好了,哪來那麼多事假可以掰。
終於有一天,我請到了喪假。
這種假也可以隨便請?當然不是,而是我那住院多時的阿嬤已經呈現彌留狀態了。人還沒死也能請喪假?是啊!都已經帶回家等時間了,家裡的長輩說阿嬤隨時會走,所以子子孫孫最好都要待在她的身邊。
這下我可開心了。阿嬤,原諒我的不孝,我不是開心你要死了,而是開心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請假而不用再瞎掰扯蛋想盡辦法請假了。
阿嬤走了之後,家裡當然忙著辦喪事,其實根本不用我們這些小孩子幫什麼忙,但是我卻常常利用阿嬤的喪事向學校請假。說真的,阿嬤過世的那段期間,是自從我被霸凌後,過得最舒服快樂的日子。
阿嬤出殯那天,我是哭得最慘最傷心的孫子,因為我再也沒有理由可以請假,我把那陣子的委屈全釋放在阿嬤的棺木上,親戚們說:
「玲玲真是懂事,這麼捨不得阿嬤,哭得那麼傷心。」
「玲玲乖喔!你這樣哭阿嬤會走不開的。」
我還是一逕地哭,一逕地哀嚎。
誰能瞭解我啊!
終究我還是得面對現實。阿嬤入土為安了,我卻不安了,沒有假可以請了。
學校對我來說已經變成人間煉獄,所有的同學看見我像見了鬼魅般,每個人都離我遠遠的,而我見到二、三年級的學姐也像見到鬼魅般,離得遠遠的。
沒有人肯陪我吃午餐或上廁所,原本與我要好的幾個女同學把我當隱形人,其他人把我當瘟疫,深怕與我太接近會被感染,會倒楣。我由一個健康開朗活潑的女孩,變成孤僻冷傲人見人躲的倒楣鬼,功課也一落千丈,我每天害怕的就是去學校,哪有心思在課業上面。
當然我這樣的轉變總會引起導師的注意,在與我多次的面談後,導師仍是從我這裡問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找班長一探究竟。
我被找麻煩的原委其實班上的同學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我就是被學姐揍了,然後大家也怕麻煩上身,所以紛紛走避。
輔導室的主任說要找家長來學校,我說我媽要上班沒時間來學校,輔導室的老師三不五時就把我叫去輔導,可是每次我去輔導室都得經過三年級的教室,我想直接由學校側門逃走,但是沒有一次成功逃脫過,總會被老師拉著回輔導室。
一次我坐在輔導室的木製藤椅上時,欺負我的那群學姐中的其中一個竟然就站在輔導室門口,我嚇得什麼話也不敢跟老師說,還不自主的發起抖來。輔導室老師握著我的手,問我害怕什麼?我仍是搖著頭。學姐盯著我,眼神透過來的聲音在說著:「你敢多說一句,你等一下就災死。」
輔導的時間是在午休時段,午休結束的鐘聲還沒響起,我便匆匆地跑回教室躲著。
接著是第二次的霸凌。
只是這次是在教室,觀眾不是那些學姐,而是我班上的同學。
我才坐上我的椅子,「大姊頭衫菜」隨後便翻了我的書桌。
「你剛剛跟老師說了甚麼?」
「我甚麼也沒說?」
我把頭壓得很低,因為我害怕讓同學看到我害怕的樣子。真是丟死人了。
「你這個臭婊子。」隨即我的椅子被踹倒,人也跌坐在地上。
「我量你也不敢打小報告。」
然後「大姊頭衫菜」又往我肚子補上一腳。
我抱著肚子縮瑟在地上,還是噙著淚咬著唇。
幾個學姐把我的書包課本全灑在地上,然後踐踏。
依舊,沒有人制止,沒有人同情。
「大姊頭衫菜」領著三個小太妹,仰著鼻子揚長而去。
我抱著肚子站起來,收拾著地上的課本,幾個女同學幫我把桌子搬起來。然後我趴在桌上睡了一下午,直到放學。
淚水仍舊直接滲進我趴著的手臂袖子,我抬不起頭見人,我羞愧到好想馬上消失,我難過的不是剛剛被打被欺負,我難過的是整個過程全班同學都看在眼裡,我虛榮心強又好面子,這種被欺負的情形讓我無地自容。
*~**~*
「就因為看你不順眼,就揍你喔?」淑珍隔著廁所的門板問著。
「阿不然你以為他們是看玲玲漂亮才揍她的唷?」嘟嘟搭了一聲。
我看向阿素,她也同時望著我,我們的心裡說著同一句話
「沒錯!就是看我(你)漂亮」。
阿素跟我從國小就認識,她一直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會跟她一直到現在還那麼要好,最主要的原因是小時候,我們住在同一個社區,那時候的小學生沒有課業壓力也沒有補習這種事,會去補習的人大多是家裡有錢,可以讓他們去學英文學才藝,而我們這種像貧民窟的小孩,下了課就是玩,玩到天黑肚子餓才有可能回家的那種。
有一次我跟阿素在公園玩,突然後面有個一年級的小鬼頭喊著,「哇!我撿到五十塊耶。」那時候的五十塊還是紙鈔。
我跟阿素很有默契的說:「那是我們剛剛掉的,一直找不到,給我還來。」
死小鬼竟然吐了一下舌頭便逃之夭夭了。那張五十塊就在我跟阿素的身後,而我們竟然沒發現,還被一個死小鬼給揀去,真是他X的嘔死了。
自從那次之後,我跟阿素只要在公園玩,隨時會注意地上有沒有錢可以撿。結果真的就有一次,我們走在路上,天空飄來了一張紙,我伸手一抓,竟然是五百大鈔~哈,誰說天上不會掉下錢來。之後也有好幾次我們兩個只要在一起常常會撿到錢,這讓我倆深深相信我們是彼此的貴人,兩人同體一定會有好運,因為這樣的信念,所以我們的友誼才可以維持到現在,不然以她那種怪脾氣,實在沒有人能忍受。因為她的脾氣陰晴不定,翻臉比翻書還要快,你永遠不知道你哪裡觸犯到她,也永遠覺得她每天都像大姨媽來一樣。面對她這種脾氣,我倒是無所謂,因為她可以早上跟你翻臉下午就給你笑臉,而且當作沒事情發生。
「人若知道性就好到陣」
那陣子我在學校被學姐欺負的事情她早已經聽說,雖然我們不同班,但仍住同一個社區。那陣子唯一會來找我肯跟我說話也只有她,而我信任這個從小一起長大朋友,所以我會在她面前哭,在她面前我不用在乎面子問題,因為她總是默默守護著我,聽我說,聽我哭。
「阿不然你以為他們是看玲玲漂亮才揍她的唷?」
嘟嘟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竟然被她猜對了。
那是第三次的霸凌事件。我又稱它男人是禍水PART1
*~**~*
降旗典禮剛結束,訓導主任喊著大家排成回家隊伍,坐三重客運排第一排,坐桃園客運的排第二排,步行的還分往東南西北的隊伍,整個操場亂哄哄的,學生跑來跑去的。我是屬於步行往西的,便朝那個方向移動,當然同學們三三兩兩都是一起下課回家,而我自從第一次被霸凌後,孤單變成我唯一的朋友,因為和阿素不同班,而且她是升學班的,還必須上第九堂課,所以降旗典禮一結束,他們班又被帶回了教室繼續上課。我正準備進入往西的退伍,一位二年級的學姐叫住了我,我身體上的寒毛直接豎立了起來。但是這位學姐面目和藹,笑臉盈盈,雖然看起來不具殺傷力,但是當初那位「大姊頭衫菜」一開始也是給我這樣的錯覺,所以我已經不敢再輕易相信人的笑容了。
這位學姐自稱王淑娟,說我可以叫她娟姊,她說我長得很可愛,說要幫我介紹男朋友。我不敢大意,也怕得罪這位娟姊,畢竟,她的體型可是比「衫菜」大姊頭要壯碩兩倍或三倍,高我一個頭的衫菜都可以把我踹倒在地上了,我相信眼前這位寬我三倍的娟姐只要抬起她的腳,便可以像踩死螞蟻般輕而易舉地把我踩爛撕裂。
「娟姊,不用了啦!我現在還小不適合交男朋友的。」我小心翼翼地說。
「誰說年紀小不能交男朋友,你不給我面子喔?」她頓時收起笑臉。
我就知道這種人都是笑裡藏刀的,她會對你笑表示有問題。
「不是這樣啦!」我很孬,趕忙賠不是。
「喏!這有封信是那個男生給你的。」她指著她後方不遠處一個長得黑黑的,唇厚嘴大的矮子。
我一看就傻眼了,想想我這個虛榮心強又好面子的人,怎麼可能交一個這種長相的男朋友,你乾脆打死我好了。我心裡這麼想著。
但是那封信我無奈地收下了。信裡的字,我幾乎看不懂,像幼稚園剛學會寫字的孩子字跡,勉強能看懂其中的意思就是他想認識我,覺得我很漂亮之類的廢話,重點是他還留了他家的電話,希望我打電話給他。鬼才會打給他勒。
雖然我現在的處境好比階下囚,大姊頭們一聲命令我應該都要照辦,不然就會「討皮痛」,但是我還是有自尊心的,絕不向醜男低頭。決不。
就這該死的自尊心,王淑娟開始找我碴。動不動就來教室說要帶我去跟那個黑麻麻的學長培養感情,我總是東躲西躲的,一下課就往老師辦公室去藉故要拿作業拿考卷什麼的。放學也不再乖乖排隊,連降旗典禮還沒結束我就偷偷從學校圍牆翻牆出去了。
終究,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輩子。
一次放學前的打掃時間,我被王淑娟逮到了。同樣的戲碼發生在教室裡,而這次比前兩次還慘。書桌被翻了,椅子被踹倒了,我跌坐在地上了,書包課本同樣被灑了一地。然後王淑娟還叫人提了一桶水給她,我以為他會往我身上倒,但是他是將水倒在我所有的課本習作上,接著狠狠地抓起我的頭髮。
「給你臉你不要臉,下次再這麼囂張臭屁,這桶水就會直接倒在你的身上。」
說完,她用力的扯弄我的頭髮,我的頭隨著她的手扭動的方向轉動,這一轉轉向了我的四周圍,我才發現觀眾不再只限於同班的同學,還有那走廊上靠著窗戶的五班、六班、八班…和那些路過的甲乙丙丁。
這次,我真的糗了,而且是糗到幾乎全校都知道了吧!我再也忍不下去了,為什麼我非得接受這樣的欺凌,為什麼我非得在眾目睽睽下被人這樣糟蹋,要死乾脆死一死算了。
王淑娟的手仍是緊緊扯著我的頭髮,我的手向上揮舞著企圖拉開她的手,但是她卻抓得更緊,當我的手放下來時碰到那躺在地上的水桶,我順手地拿起來就往上面砸。這一砸就直接砸在王淑娟的手臂上。
「幹!你竟然敢砸我!」
終於她鬆開了我的頭髮,我向後挪動著屁股,水桶仍在我手上。我已經不想管後果會如何,大不了一起死,死不了頂多再被狠狠地揍一頓而已,學校也頂多記大過還能怎樣。
王淑娟的手臂開始滲出血來,她的臉扭曲變形完全糾結成一團,怒髮衝冠、暴跳如雷、面目猙獰。總之,她非常非常地生氣。眼見她整個巨大身影就要朝我撲過來,我只能用手上這殘破變形的水桶檔在身體的前面。
我嚇得直發抖,但是我知道我若不反擊,會被欺負得更慘…。
「你們在幹什麼?」一位男老師這麼巧地經過了這個戰場。學生們當然「轟」的鳥獸散去了。
王淑娟抱著滲出鮮血的手臂,竟然大言不慚惡人先告狀地向男老師報告說:
「她用水桶砸我,都流血了。」
男老師瞄了她一眼,看看滿地被水浸濕的課本習作,順手將我的書桌椅子翻了起來,然後看著我說:
「你沒事吧!」眼神充斥著關心與同情。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
「王淑娟你跟我到訓導處。」
「老師,你有沒搞錯啊!受傷的是我耶!」王淑娟不滿地吼著。
「你現在是要我直接找訓導主任過來是嗎?」
王淑娟這才不甘願的隨男老師離開,臨走時還不忘用著氣聲對著我說了一聲「幹!」
男老師瞪了她一眼,然後溫柔地對我笑了一下。
「班長,你帶王玲玲去保健室。其他同學幫忙收拾一下。」
坐在地上的我這時才鬆了手上的水桶,整個人癱軟地直接躺在地上。
我累了,緊繃的細胞一下子好像得到舒緩,我躺在地上動也不想動。女同學尖叫聲四起,一付我是不是死了的樣子,狐疑又不安地搖著我。我沒死,我只是累了。然後剛剛走出教室的男老師又折回教室,一把抱起我,經過三年級的教室走廊,經過那間我第一次被「大姊頭衫菜」霸凌的廁所,然後又經過走廊盡頭的輔導室,轉了個直角終於到了保健室。從二樓的教室一路到了一樓的保健室,凡我經過的路程,總有人從教室跑出來看,或是跟在我與男老師的身後指指點點的。我是清醒的,只是我的身體累了,一定要搞到這樣你們才肯罷手嗎?還是非要我真的死了你們才會罷手?我不斷地想著想著……
醒來時我還在保健室,老師們正在商量要不要送我去醫院。阿素這時衝了進來,一見到她,我又脆弱了。淚止不住地狂流,身體忍不住地發抖。我緊緊抱著阿素,嚷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然後,老師准許我明天請假一天。一位男老師開著車送我和阿素回家去了。
那天,阿素在我家陪了我一晚。
隔天,再隔天,再隔天。一共三天,我早上還是背著書包從家裡出門,然後躲在觀音廟裡一整天。會選擇躲在觀音廟,是因為那裡有菩薩,菩薩或許能救救我。因為我小小的心靈已經受到嚴重的打擊,這個社會是黑暗的,學校對我來說宛如地獄,我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好、想、死。
書包裡的美工刀,我帶了三天,多少次拿了出來又塞了回去。多少次拿了出來推出了刀片,卻又縮了回去。多少次拿了出來,在手腕上劃了幾刀,卻沒有一刀見血。我恨自己怎麼這麼孬種這麼沒用,可以忍受被欺凌糟蹋,卻沒法忍受這一點點痛嗎?可是我又想起,若我死了我媽怎麼辦?我的家人怎麼辦?可是我沒死,我還是得回學校去面對那些所謂的「大姊頭」。終究,我還是死不了,儘管手腕上已經刻劃出淺淺的血痕了,我還是無法對自己下重手。
最後,我還是回到了學校。繼續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
奇怪的是,王淑娟沒再找過我。我以為她一定會來找我報仇,至少也會來個警告什麼的,但是她沒出現。
反而是杉菜大姊頭又找上了我。我又惹到她哪裡了?為什麼就是不放過我?
她找人把我帶到了「刑場」,我已經準備好應戰了,不管這次他們是用掃把用水管或水桶,我已經不想想太多了,即便身體仍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我還是要假裝鎮定地面對她。
杉菜大姊頭用她一慣的漫畫笑容朝著我笑。
「這次又要幹嘛?」也許是經過那三天我用刀片給自己洗禮後,講話的聲音也不再虛弱無力了。
「上個禮拜你跟王淑娟的事我們都知道了。」杉菜大姊頭像是在跟我報告似的,接著又說:「她被記了大過。再一個大過她就會被退學了。」
「然後呢?」我冷淡的回應著,但是心裡卻有得到安慰的感覺。
「所以她暫時也不會再找你麻煩。」
「那現在你們要繼續找我麻煩是嗎?」我的膽子強壯了不少。
衫菜大姊頭笑了一下,然後拍拍我的肩膀說:
「王玲玲,其實你還滿有個性的嘛!不過就是因為你這樣的個性才讓人不爽 的。」
「知道我幹嘛找你麻煩嗎?」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因為你實在太愛現了,做人有時候要低調一點。」
我看你還滿高調的啊!
「算了!總之你自己好自為之,還有,我有個哥們說要認識你,放學後去禮堂等我吧!」說完這句話,那高調的大姊頭便離開了。她身後那兩個跟班瞪了我一眼也跟著離開了「刑場」。
刑場裡看熱鬧的觀眾各各一副「沒戲看」的無聊表情,然後逐漸散去,只剩下兩三個是真正來上廁所的。
我站在氣窗底下那陽光射進來的光束裡,望著灰塵、粒子沒有間斷的旋轉著。突然我有種奇怪的想法:這些大姊頭怎麼那麼愛介紹男人給別人,難道他們是我電視裡看到的所謂的「媽媽桑」?
唉!我垂著頭,這種日子怎麼還沒有結束啊?
自從王淑娟事件「男人是禍水PART1」之後,我便沒再參加過降旗典禮,也不敢再去排回家隊伍。今天我還是翻牆出了學校,但是心裡總覺得很不安,衫菜大姊頭叫我去禮堂等她,我若沒去以後一定會沒完沒了。唉!我只好又翻牆進了學校。
最近的我老愛嘆氣。
雖然是放學了,但是禮堂還是有好多學生在練習打羽毛球。衫菜大姊頭竟然也在其中。我眼睛掃射了一圈禮堂,便隨便找個牆邊坐了下來。
和衫菜對打的是一個男生,應該也是三年級的吧!人長得倒是還可以就是矮了點。我百無聊賴地拿下眼鏡用運動衣的一角擦著,這時衫菜和學長喊著說要休息一下,兩人便雙雙朝我走來。
衫菜大姊頭氣喘吁吁地拿著毛巾抹著臉,這時我才看見她運動衣上的名字「林莉婷」。不過我還是覺得衫菜這名字比較適合她,雖然只是我自己心裡這麼稱呼她,也不知道她是否滿意我給她取的名字,不過我最好還是別這麼叫她,免得她大姐頭脾氣一來又把我叫去「刑場」鞭刑。
「妳打羽毛球喔?」我這不是廢話嗎。
「對啊,我可是校隊的耶!」
你不是說做人要低調?原來你叫別人低調就是要突顯自己的高調囉!
「跟我練習的那個男生他可是國手級的唷!」她眼睛飄向那個矮矮的男生。
「喔!什麼是國手?」
「後!你竟然不知道他,他還上過報紙,出國比賽的呢!」
「喔!」對於我的反應林莉婷似乎不是很滿意。瞪了我一眼。
「後!算了算了,我先跟你說,那個男生也是三年級的,他叫吳明章,他弟弟你總認識吧,你們班的吳明輝啊!
「喔~」這次我的反應有比較長一點了。
「吳明章說想認識你,他才剛跟他女朋友分手,你剛好補上。」
什麼叫剛好補上?填空缺是嗎?我一臉狐疑地看著那個矮冬瓜。
「他女人緣很好,女朋友從沒斷過,而且每次都是女生倒貼他,他很少主動說要追女生的。」
林莉婷說得滔滔不絕,我看著吳明章則是越來越懷疑林莉婷說的話。
那傢伙頂多比我高一個頭,其他的只是長得還算可以,但是還不致於讓我覺得很有帥到哪裡去。
這時吳明章跑向我們。
「ㄟ!王玲玲,給我你家電話吧!我晚上打電話跟你聊天。」一臉的燦爛笑容。
什麼東西啊!那有人這樣要電話的。雖然覺得這傢伙很沒禮貌,長得也不是頂帥,但是因為林莉婷在一旁搧風點火,我只好不情願地拿出筆記本撕下一張紙寫下我家的電話號碼給他。
「晚上十點後不能打喔,被我姐接到我會被罵的。」因為念高中夜間部的姊姊十點左右就會下課回到家。自從我被霸凌後,我每天回到家便將自己關在房間,家人我誰也不理,姊姊敲我房門我還會吼她,所以家人直覺反應是我已經到了叛逆期,所以管我也就越來越嚴了。
林莉婷說她的任務完成了,不打擾我們談情說愛,便又找人繼續打球了。
吳明章則是開始跟我聊起他的豐功偉業,說他得過什麼什麼獎之類的,我聽得霧煞煞,還是頻頻點頭微笑。五點半了我說再不回去家人會罵的,背起書包說要回去了。吳明章還在後頭喊著「等我電話喔!」唉!我覺得好沮喪,雖然我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但是我是寧缺勿濫啊!
當晚,吳明章就打來了。
「王玲玲,很高興可以認識你喔。」本姑娘倒是不怎麼高興。
「ㄟ,我問你喔。你生日幾號啊?」幹嘛,要幫我作壽是吧?
「ㄟ,那你現在在幹嘛啊?」廢話,我在跟你講電話。
「ㄟ,沒什麼事啦!那我明天再打給你。」不打也沒關係。
隔天。
「ㄟ,我問你喔。你什麼星座啊?」拜託,生日都給你了,自己不會去查嗎?
「ㄟ,那你現在在幹嘛?」講電話啊!白癡。
「ㄟ,沒什麼事啦!那我明天再打給你。」不用打了吧!
再隔天。
「ㄟ,我問你喔。你什麼血型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好嗎。
「ㄟ,那你現在在幹嘛?」靠!
「ㄟ,沒什麼事啦!那我明天再打給你。」……………
什麼跟什麼啊!連續三天,每天一通,每天一問,每天重複。天啊!這就是講電話聊天?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雖然我並不想接到他的電話,也不想跟他聊天,但是這傢伙是有病嗎?他問題不能一次問完嗎?既然沒什麼事可不可以不要再打電話來呢?為了防止他再打這種無聊電話,我寫了封信給他:
姓名:王泠泠
生日:8/23
星座:處女座
血型:不知道
興趣:睡覺
偶像:吳奇隆
最喜歡的顏色:黑
不喜歡的顏色:白
最喜歡的食物:爆米花
不喜歡的食物:茄子
最喜歡的動物:狗
不喜歡的動物:蛇
以上是我的基本資料。
寫這封信整整花了我一個鐘頭,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可以讓他問的,乾脆我一次寫好給他,他就不會再問了吧!
沒想到,他還是又打來了。
「ㄟ,信我看了,你好好玩喔。」玩?本姑娘是給你玩的嗎?
「ㄟ,那你現在在幹嘛?」
「ㄟ,沒什麼事啦!那我明天再打給你。」
「既然沒什麼事,就不要再打來了。」老媽從分機那頭幽幽的傳來這句話。
電話突然掛了。我拿著電話已經笑到岔氣了,這種時候搬出老媽是最好用的。
隔天在學校,吳明章竟然直接到班上來找我,說他昨天被老媽嚇死了,我只好裝作很委屈無奈的說,「對啊!我媽用分機偷聽我們講話,還叫你以後不要再打來了」我無辜的表示著我也很不願意這樣,實在是家裡管得太嚴了,心底我可是樂歪了,這下應該不會再接到無聊電話了。
話說到這裡,嘟嘟和淑珍已經抱著肚子笑到岔氣了。突然阿素家的電話響了起來。我們面面相覷。「不會吧!」
阿素接了電話,是她老公打來的。問她吃飯了沒?小孩有沒有乖之類的。
最後只聽到阿素說:「沒什麼事,就不要再打來了。」
我們幾個聽到這句,實在要笑瘋了。
嘟嘟催著我繼續說,我喝了口咖啡,娓娓道來……
唉!吳明章這傢伙是衫菜大姐頭丟來的燙手山芋,我實在不敢像之前那樣擺架子耍酷,只好暫時將自己當成酒家女,強顏歡笑。雖然吳明章沒再打過電話,但是每到中午吃飯時間,他總是會買瓶「生活泡沫綠茶」請我。這段期間沒有人再找過我麻煩,畢竟我現在有衫菜罩著,沒人敢動我,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過了兩個禮拜後…。
*~**~*
男人是禍水PART2來了。
中午便當才吃到一半,突然一個女生衝進教室直直的向我走來,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她走到我書桌前咻的一聲把我的便當翻倒在地上。又怎麼了?我又得罪誰了我。這次我不動聲色,可能是習慣了這種場面,我沒哭也沒緊張,就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然後看著這個怒氣沖沖的女生。
「你這個賤人,竟敢搶我男朋友。」她臉紅脖子粗的指著我的鼻子。
「誰是你男朋友?」
「吳明章,你這不要臉的女人。跟我到廁所去。」
我起身,跟著女生進了一樓的刑場。圍觀的觀眾聚集在廁所外,三個陌生的小太妹站著三七步圍著我。
「妳什麼東西啊?竟敢搶別人的男朋友?」其中一個說。
「是他自己來追我的,我又沒答應作她女朋友。」我嗆回去。
「妳敢說沒有。找死是不是。」另一個說。
「沒有就是沒有,妳想怎樣。」我狠狠的瞪著那個帶頭的女生。
「幹!還挺囂張的!」
話還沒說完,她一巴掌的就往我臉上打,我摸著熱燙的臉頰,睜大眼睛瞪著她。
「還敢瞪。」她向前又舉起手要往我臉上打,我警覺的向後退了一步,她的手揮了個空,這下可把她給激怒了。她一個箭步飛來,伸出她的五爪抓住我的頭髮,說時遲那時快,我也毫不客氣的伸出我的十爪扯住她的頭髮,突然我的肩膀被五指利爪狠狠的掐著,我啊嗚了一聲,更使勁地扯弄對方的頭髮,她的頭左扭右歪想掙脫,卻也不忘狠狠的硬扯我的頭髮,接下來是兩人前後踏步的跳著探戈,一下扯頭髮,一下拳腳相向,再狠一點的她竟然用牙齒咬我的手,我痛得踹了她一腳,這下兩個人如同電池的負負極自然的彈開來。她跌坐在潮濕的地板上,運動服濕了一大片,我身上的白制服被抓得皺巴巴衣角都露在外面了。我喘著氣,乾脆把整個襯衫都拉出裙子外面,原來打架就是這麼回事啊!還挺爽的嘛!我拉了拉衣服,露出詭譎的笑容,站穩了腳步,眼神是犀利駭人的,來吧!本姑娘豁出去了,與其處在被欺凌的位置倒不如直接反擊來得有面子。就算打輸了,也可以證明我不是弱者,更何況,我還沒輸呢!我已經準備好第二回合了!
那女生被其他人扶了起來,眼神充滿了殺氣,她撥弄了一下頭髮,氣喘吁吁的說:「好啊!妳真有種,通常只有我打人的份,還沒人敢跟我單挑呢!」說得好像自己多會打似的,身材沒有王淑娟壯碩,長相也少了林莉婷那種溫柔的殺傷力,只不過高我半顆頭,略胖我一點,我就不相信我打不贏妳。正當我們各踞山頭蓄勢待發時,大姐頭衫菜突然衝了進來,後面緊跟著的是吳明章和吳明輝兩兄弟。
「郭雅君,妳搞什麼啊?」衫菜大聲斥喝著。
「我…要不是她,吳明章也不會跟我分手。」她指著吳明章說。
「拜託,我跟妳分手是在她之前。」吳明章指著我說。接著走到郭雅君面前說:「而且是妳自己每天像神經病一樣,管東管西,我去哪裡妳都要跟,我跟誰出去都要向妳報告,一天到晚來我家找我,連我媽都說妳是沒有家可以回還是家人不會管妳啊,一個女孩子天天去男生家,像什麼話…。」
「要不是在乎你我管你那麼多幹嘛。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怎麼可以跟我說分手。」
郭雅君聲淚俱下的喊著,剛剛那副潑婦的樣子完全變成深宮怨婦的模樣。我站在旁邊看他們演著八點檔,這才發現,我就跟這些在廁所圍觀的同學一樣,我只個觀眾嘛!這男女朋友吵架鬧分手,到底關我什麼事!
衫菜大姐頭對我瞟了一眼示意我過去她那邊,我快速的移動腳步站往她身後去。
「章仔。剩下的你自己處理。」衫菜丟下這句話後,牽著我的手往廁所外走去了。
出了廁所吳明輝就跟我說,這個女生叫郭雅君,三年級的,愛他哥愛得死去活來,是她倒追吳明章的,起初吳明章只是覺得好玩,跟她玩玩的,沒想到這女生像「ㄇㄡˋㄅㄧㄚˋ鬼」,在學校黏緊緊的就算了,連放學了也往他家去,還好幾次翹家住到吳明章家去,就是要盯著他,難怪吳明章的媽媽說這女生很不像話,怕人家說她兒子拐了人家,所以不准吳明章再跟她往來。後來吳明章跟她提分手,她受不了刺激,竟然割腕自殺,幸好被發現得早沒鬧出人命,不過請了兩個禮拜的假。今天才回學校就聽說吳明章另結新歡了,當然,這個新歡就是我。吳明輝看到郭雅君跑到班上翻了我的便當,就知道大事不妙,所以趕緊通知大姐頭衫菜和吳明章來英雄救美了。
之後吳明章說,他真的很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但是那個女生現在精神狀況很不好,他不想再讓她受刺激,所以暫時得和我「分手」。真是好笑,我什麼時候跟你在一起了,用不到分手這兩個字吧!不過這真的讓我鬆了一口氣,這次可不是我的原因,是人家不要我喔。
這件事過後,我在「刑場」和郭雅君的那場激戰弄得全校都知道,我從一個被霸凌的可憐蟲,突然變成了犀利女嬌娃,而且背後還有衫菜大姐頭罩著我,沒有人再敢欺負我,連王淑娟看到我也不敢造次了。可惜我這一戰成名後也變成太妹幫的一份子了,跟著衫菜大姐頭在廁所「霸凌」別人了。唉!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隨著三年級的畢了業,我因為被導師稱說還是個「可造之材」便將我編到了升學班,太妹幫的日子也就在升上二年級時化下了句點。
「故事講完了?」淑珍在廁所裡喊著。
我都差點忘記她還被關在廁所裡。
「那可以開門讓我出去了吧?」
嘟嘟這才開了門讓淑珍出來。
「現在那個衫菜、王淑娟、吳明章那些人怎麼樣了?」
「大姐頭已經嫁人了啊,現在有兩個小孩,開了間早餐店當賢妻良母,王淑娟好像還沒嫁,吳明章結了婚又離婚了,現在在停車場當管理員。」阿素闡述著。
「我還以為這些人以前在學校當大哥大姊頭的會去混幫作奸犯科什麼的,結果以前那麼大尾,現在還不是跟普通人一樣。呿!」淑珍不以為然的呿了一聲。
是啊!二十幾年了,年少輕狂,逞凶鬥狠的日子也都過去了,還不是要跟現實低頭,做個普通人實實在在的過日子才是人生啊!只是這校園霸凌的事件還是從沒斷根過,霸凌別人的人不是恢復人性就是失去人性衍生出更多社會事件,而被霸凌的人卻是背著傷痛陰影過一輩子。失去的童真歲月又如何找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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