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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02/15 12:11:22瀏覽36｜回應0｜推薦0 | |
| 「是腦瘤。」 醫生的聲音彷彿還在耳邊，信中望著自己的手，苦澀的笑了。 一個月前因為自殺入院，清醒後不是什麼喜極而泣的畫面，而是媽媽狠狠的一巴掌。 信中是個道地的漁村孩子，父親也是，祖父也是，終身與海為伍，父親和祖父都以能葬身海底為榮，而上天也確實如他們的願。 但是信中不這麼想，他徹底厭惡自己一輩子都和海脫離不了關係。 「我才不要死在海裡，連屍體都找不到。」 就因為這樣，信中選在三十歲生日這天割腕自殺，失去意識前，唯一的記憶是母親慌亂焦急的臉。 活了三十歲該夠了吧？信中是這麼想的，他自認這一輩子活的毫無遺憾，但是，他失敗了。 醫生卻在他失望之餘以神一般的姿態宣布他的死刑。 「站在醫生的立場，當然希望患者能儘早動手術切除，不過這是大型手術，你可以先和家人商量一下，我會儘快替你安排。」 離開醫院前，醫生給了他這樣的忠告。 回到家，媽媽坐在客廳看著電視，聽見信中回家的聲響卻是頭也不抬。 「媽。」 「我沒你這個兒子，你不是想死嗎？死在外面不要回來算了！」 「……我進房間了。」 信中仍然記得媽媽在賞他一巴掌後寫在臉上的擔憂，說這些都是氣話罷了，他默默的走回房間，卻開始感到茫然。 隔天，母親一大早就上了菜市場，信中失眠整夜，翻來覆去到了八、九點才不耐的下了床。 跨出家門，卻發現爸爸的朋友在家門口晃來晃去。 「進和叔？」 「出院了？」 「嗯。」 「陪進和叔到海邊走走好嗎？」 「…」信中遲疑了半晌，終於點了點頭。 這天，海邊的浪頭很大，停在港口的漁船載浮載沈，空氣裡漫著海的鹹味。 「頭一年學著出海，看見這麼大的浪，怕，回不來怎麼辦，船一翻，屍骨無存哪，要能離開多好，至少棺材裡躺著個全屍，不是套衣服。」 「……」 「年輕的時候自以為看的遠，只想往外跑，跟海搏命，又賺不了幾個錢，多不值，年紀大了，越來越怕死，卻離不開這片海了。」 進和叔停下腳步，看著落在他身後的信中。 「活著不容易，別輕易想著死，你媽就你一個兒子哪。」 信中不自覺的握住左手腕的刀傷，看著浪頭打上岸邊，又迅速的退去。 他想起爸爸的漁船失去聯絡那幾天，媽媽整天掉淚，傳回死訊那一天，卻一滴淚也沒了，蒼白的臉上毫無表情，只是望著海，喃喃自語。 信中不怎麼為爸爸的死而難過，卻為喪偶的媽媽傷心落淚。 「爸也怕過嗎？」信中低著頭，幾乎是在自言自語。 「信中，」 「進和叔，」信中突然抬起頭，「你說，我媽有沒有恨過，看我爸明知道會回不來也要出海，她恨不恨？」 「恨哪，誰不恨，還怨的很呢。」進和叔蒼老的臉上勾勒著無奈的笑，也看見了信中眼底的茫然。 「早點回去吧！你媽應該到家了。」 進和叔的話在風裡顯得模糊不清，信中呆了半晌，一言不發的扭頭就走，腳下的步伐愈來愈快，最後成了急速奔跑。 信中隱約覺得自己永遠也離不開這片海，也擺不脫上天的擺弄。腦瘤，會死嗎？他好像忘了問了，醫生說了一堆專有名詞，然後一臉慎重的勸他動手術，然後呢？信中幾乎想不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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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