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活到現在，屆於不惑與知天命之年間，旁人對我的稱謂不外乎「先生」、「老師」等，我早習以為常。沒想到最近聽到兩個震撼的稱謂，讓我一時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解讀自己怎麼活到這一把年紀，給別人的印象竟然會如此天差地別。 

話說有天我照常牽著小犬Kuma外出讓他紓發身心壓力，一出門就撞見一位女性牽了三隻大狗，看她年紀跟我應該差不多，或者年輕一些，姑且稱之為女士。因為眾狗狹路相逢，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何況是加起來有四條狗，我們兩人戒慎警懼，生怕有任何接觸。此時那位女士體貼地叫說:「弟弟，你先過去」，我頓時愣住，轉回頭四下搜尋，現場沒有任何其他人，難不成她是在叫我「弟弟」(其實聽起像是抵滴)。但因情況緊急，四條狗的四張嘴和八隻前腳都已經在半空中張牙舞爪，我沒有時間拿出身份證來跟對方解釋，只好面有慚色地接受了「弟弟」這個稱謂，並很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其實我本來很想說「謝謝姐姐!」)。事後分析這種稱謂的起因，說不定是我當時穿著短褲運動鞋造成印象偏差?不過最有可能的因素還是那位女士患有嚴重的視力問題。 

被叫「弟弟」的經驗雖然突兀，但只要阿Q一下還可沾沾自喜。但是前幾天聽到的稱謂，就讓我好好省思一下了。一樣是狹路相逢的情境，對方是一位年輕媽媽牽著小孩，應該只有三歲吧，走起路來蹣跚溫吞，煞是可愛。我立在一旁讓她們母子先行，沒想到小朋友抬頭看我就叫了聲「爺爺」。我也不用回頭再找其他人，就知道是叫我了，我臉色保持冷靜，看媽媽會不會訓斥一下這小傢伙，沒想到她滿臉笑容，非常驕傲她的犬子如此有禮貌教養，我只好垂頭喪氣、老態龍鍾地離開。事後檢討，可能是我鬍子幾天沒刮看起來比較有威嚴，或者這小鬼的語言發展至今只會講「爺爺」這兩個字，嗯…也找不到其它原因了。 

哎…人到中年竟然會愈來愈在乎別人的稱謂，沒想到被叫「弟弟」就心中竊喜，被喊「爺爺」就想趕快上健身房，其實無論「弟弟」也好、「爺爺」也罷，都只是自己映射在別人眼中的形象，就算人言言殊，我還是相同的我，本質始終如一。但稱謂如此巨大的反差難免讓我感慨原來歲月所造成的痕跡是藏也藏不住，更不會因個人意志而改變，還是學學范仲淹「不因物喜，不以己悲」，也不用再找自我安慰的藉口，就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