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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的，蕓香像是被燙著了似的迅速將手移開，彷彿這玉鐲有著炙人的溫度。她慌亂地自懷裡摸出一塊帕子包住玉鐲，接著將它高舉過頭，想狠狠摔碎，眼裡燃著悲憤。然而過了許久，蕓香依舊維持著這姿勢，只是眼中純然的悲憤轉為複雜，有些無奈，有些恐懼，有些壓抑。高舉的手慢慢放下了，嘗試靜了靜心，卻怎麼也平不了在心裡翻攪的百種思緒。末了，她強裝淡定地甩開了絹帕，掩住了玉鐲散發出的，似鬼魅般的碧綠幽光，這才吐出了悶在胸口的一口氣。她毀不了它，那就避吧。

「我知道你承載了多少無法言明的痛苦，但我不會讓你囚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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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嫁！」柳蕓香一開口，廳裡原本喧鬧不休的眾人皆呆住了，不知所措地相互對望，最後所有的目光皆集中在柳老爺身上。

「妳、妳這丫頭說這什麼話？！」柳老爺大怒，「這事哪輪的到妳來插嘴？再說嫁進許府又有什麼不好？！」蕓香雖被吼得楞了一下，但仍是執意要說：「我不能嫁！我、我已經有心上人了，我和他說好了，我……他會娶我的！」此話一出，更是引起一片譁然。

柳夫人見事兒鬧得越發嚴重，趕緊出言送客：「各位，今日真是失禮，老爺喝多了，小女心情不太順兒，煩請先回去歇息吧！改日定會親自上門賠罪的。」眾人見沒熱鬧可看，便一批批竊竊私語地走了。這廂都打發完了，那廂還亂著。

「住嘴！妳一個姑娘家說這些話還要臉不要？我的面子都被妳丟盡了！」柳老爺氣得將桌上的杯盤掃落地，一片狼藉。「哼！什麼心上人，八成是那個在府裡工作的窮酸是不？憑他也想娶妳？我看他圖的是我們家的家產！」「爹，他不是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我們是相愛的，我──」 「夠了！」怒極反笑，「他哪裡能和許公子比？光家世就輸得一塌胡塗了！許家有錢有勢，妳不嫁簡直是愚蠢，悔婚更是拖累了柳家！哈，那小子想娶妳，這輩子沒門兒！」「可是、爹──」蕓香還想再說下去，卻見娘親對著她搖了搖頭。

「孩子，別這麼對妳爹說話。妳跟我進房，我有些話想同妳說。」柳夫人向著仍是怒氣沖天的柳老爺福了福身，「老爺，您也別氣了，我說說她。」

在柳蕓香的閨房裡，柳夫人在床沿坐了下來，招呼著：「蕓兒，來，妳也坐。」柳蕓香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聽話地走了過去，坐下。「蕓兒，妳剛剛不該那樣說話的，外人那麼多，是丟了妳爹的面子。」蕓香一聽，低下了頭，但接著又抬起頭，急切地說：「可是再不說，爹真的要把親事給定了，那我和他……」柳夫人輕輕按住蕓香的手，「孩子，妳爹也是為妳著想。那許家是富貴人家，許大人是好官，妳嫁過去是不會吃虧的。娘知道妳喜歡那名長工，但許家能給的比起他能給的差太多了，妳跟著他，不會幸福的。」「什麼是幸福？」蕓香幾乎是激動地大喊了，她無法接受娘親的說法。「憑什麼妳會認為把我嫁給一個陌生人我就會幸福？！難道我心裡有人卻要和別的男人共度一生是幸福？！」

柳夫人不發一語地承受著女兒的發洩，因為她彷彿看見了過去的自己。這種感受她何嘗沒有經歷過？太痛了，揪心的痛，只是──「蕓兒，一切都會過去的，妳現在的執著、堅持，也許往後回頭看，是雲淡風輕。況且，這是每個女人都必須要走上的路。」她輕拍女兒的肩。

「所以，生為女人就必定要……接受不屬於自己的人生？」蕓香茫然地望著娘親臉上的平靜。自她有記憶以來，娘親就是這樣淡淡的，就連爹爹納妾時，她在娘親臉上也找不到一絲絲的波瀾。是太會隱藏、控制情緒，還是……無動於衷？

「蕓兒，爹娘不會害妳的，許家真是好人家，妳爹才會讓妳嫁的。」柳夫人自腕上摘下一只通體碧綠的玉鐲，「這只鐲子是當年我出嫁時，我娘交給我的。妳是第九代，將它傳承下去吧！聽話，蕓兒。」說罷，柳夫人就要將玉鐲套上蕓香的手腕，不料蕓香卻迅速將手抽離。柳夫人錯愕地楞了一下，便笑笑地說：「也罷，等妳準備好了，再戴上吧！不過妳還是先收著。」柳夫人拉過蕓香的手，把鐲子塞進她掌中，握緊，接著就要轉身離開。這時，蕓香叫住了她：「……娘，妳快樂嗎？」柳夫人一怔，有一瞬間神色複雜。

「……只要妳爹快樂，我自也歡喜。」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