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為什麼活著？這不是哲學命題或宗教課題。對於我來說，這是美學的範疇，值得每一個活過的人認真思索。只有呼吸不算活，只有吃喝玩樂不算活過，愛過哭過笑過，傾其所有的體驗，創造多少價值，也未必究竟。都是夢幻泡影中，假活一場而已。

人類，作為一種生物，不可避免的會生老病死。我不例外，你也一樣。但是對於死的態度，就千差萬別。不怕死只是某種情緒。不怕活才高明。站在了脫生死的高度，俯瞰自己身而為人的物類一生，決定生的姿態，死的姿態，我覺得是高貴心靈不可迴避的。

用死了的心情，活出每一天的樣貌。用活著的精神，接受死神的招喚，雖死猶生。把死與生同等觀之。忌諱貪生怕死，活不好也死不了。徒然浪費每一天。

從美學的角度來看，人其實是越來越醜的。我越老越有社交恐懼，這個世界對我已不再新奇，這算是老化了吧。我只欣賞自然，無論是山或海，星與月，哪怕是一隻貓或狗，我都覺得比人可愛。至少，自然。

我腦中總有「殺身成仁，捨生取義」的想法。這是末世儒家灌輸的價值觀，為了一個被創造出的虛假概念而殉道。換作楊朱，就說你傻透了。人要貴己，重生。管好自己就夠了，不必管他人。他人自有禍福，他是一個能量體，或是波函數而已，你根本動不了他，你之與他互動，只是互相擾動而已。

現在我的想法，就是在人這一生的虛幻畫布上，畫得美一點，然後隨著自己的死亡，把他燒掉。不把自己的遺留汙染人間，我們相愛這一次就好。愛的時候好好愛，這是人類的特權。死了，我們只是回歸自己那兒去，是哪裡，就是不生不滅的居所，不可以色相見之，觀之。生一次是偶然，因為偶然而執著，大可不必。

我到了中年的後期，視茫茫，髮蒼蒼，齒牙不固矣。男人的睪固酮分泌不足，該有的病應該也躲不掉。每次去大醫院，總覺得人間地獄不過如此，各種刑具皆備。徹底醫好你，回春，不太可能。被藥控制餘生，大致是宿命。安養院裡更可怕，管你年輕時是什麼人物，臨老時，就只是一個老人，吃喝拉撒，臭不可聞。

我抗拒的是這種老。

我和太太說，我寧願像櫻花。孕育一個冬天，然後在春天開花，一周後凋零。我希望的人生是短暫燦爛一次，然後謝世。我用生命奔放出一次自性的美感，讓人們欣賞，然後我要死了。我希望人們欣賞我的生命，不要記住我。我不要奔走於醫院，尋求續命延年。當無可就救治時，讓我美麗的走。我希望我臨死時，能夠親自當場作詩，自己把死亡用詩記錄下來。

以前汪政權有一人叫梁弘志，他被押到刑場時，一路上一邊做詩，一邊吟。雖然他被兩岸政權稱作漢奸。但是，我認為吟詩赴死之人，絕非什麼壞人。政治定義的好壞人，往往是錯的。文學上看好壞人，美學上去看，就鮮明許多。譬如汪精衛，謀殺攝政王，很像張良幹的。他說，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壯哉，這就是死之美學。

慧可大師的名句「四大本無我，五蘊亦是空，將頭臨白刃，猶如斬春風」。我不知道汪先生是不是受慧可大師的影響，但是從容面對死亡，的確是仁人的傳統。

說完了視死如生。再說說如何活。

我打算解除腦內的儒家概念。我不要虛假，不要真實，我要快樂，要自利，要輕，要巧，要愉悅，要舒適，要空其所有而應物，非住而住，生無住心。該斯多葛的時候，我就斯多葛。該伊比鳩魯的當下，我就伊比鳩魯。我不當別人的門徒，也不當自己的囚徒。

活，是宇宙中幾乎不可能發生的機率，發生在我身上了。既來之，則安之。我以前活在幻象，但是我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了，我的生活是真的，但是也是假的。

我應該更肉慾Eros一點。不要那麼思想。電影女人香裡，上校瞎了眼，不想活了。出門一趟要尋死，臨出門前告訴愛貓，When in doubt, just fuck.

做愛，我認為是人的特權與恩賜。不只是交媾，做愛是有更高的交流。生活中再如何不如意，做一次愛就是。互相布施，哪有比這更好。人用腦，用情緒，不如用身體，用本能。如今，我才領會，一陰一陽謂之道。性是生命，創造生命。沒有性，就沒有生命。

我喜歡日本A片大師Henry 塚本的作品。前一陣子，我非常抑鬱、憂鬱。。於是，我看他的作品，配合中醫治療，奇蹟式的好了。他主張，人生有限，應該把握時間好好做愛，用生命去親吻。他拍的很多是古裝片，昭和系列據說大受歡迎。他今年81歲，據說幼年在千葉縣的鄉下，目睹飽受戰禍的男女，雖然生活困苦，面臨死亡的威脅，但是大家大做其愛，豐富多彩。或許在戰爭時期，生死邊緣，人們更珍惜這種快樂。戰後，日本男人奇缺，女性的自慰，偷情或是與親屬間，或是在憲兵隊，或是女主人招喚來下人，或是繼父對女兒，總之，塚本非常寫實地，有劇情的拍了幾千部作品。

楊過與小龍女在終南山下，活死人墓中每天打坐嗎？練武功嗎？所謂九陽真經與九陰真經是象徵，男與女才是真經。生命的重點在孕育生命，性愛不是壞事，是快樂的事。常養身心，就在房中。人人都會，不假外求。

餘生很短，應該做愛。春禪到死私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用做愛的姿態過每一天，精盡人亡，花飛花落，不亦快哉，不亦美哉。

附錄

AVを2000本、撮り続けた男。その名はヘンリー塚本

ヘンリー塚本　戦時下の東京に生まれ、’85年にAVメーカー・FAプロを設立。71歳にしてなおも精力的に活動するヘンリー塚本監督。もんぺ姿の農婦の青姦、義父との近親相姦、三畳一間のアパートでオナニーに耽る人妻、異国の戦場でのレイプ……。氏のAV作品はどれも昭和のノスタルジーと、タブーを犯す背徳観に満ちている。 　

最新作である通算2000タイトル記念作品『ヘンリー塚本のセックスのすすめ』でも、その泥臭さと生々しさは健在だ。塚本監督の強烈な作家性と、コアな人気の源泉に迫った。

――監督のエロスの原風景は、2歳から中学2年までを過ごした、疎開先の千葉県の農村にあるそうですね。

塚本：あの頃の田舎には、山小屋で情事の気配を感じたり、川に使用済みのスキンが捨てられていたり、日常にセックスの匂いが漂っていたんです。今も僕が覚えているのは、近所に住んでいた40代後半の親父と、20代の若い娘夫婦。どう見ても実の父娘なのに、旦那がいないときにコソコソいちゃついて、明らかに男女の雰囲気を出しているんだよ。近親相姦ものを撮るとき、いつもあの光景を思い出すね。

――監督の作品から醸し出されるエロスには、“匂い”が強く意識されているように感じました。

塚本：うん、僕にとってエロスのリアリティというのは、嗅覚なんです。セックスって、匂うじゃないですか。女の匂い、汗の匂い、生理の匂い、精液の匂い……決していい匂いだけじゃないんだけど、その強烈な刺激が生々しさをかき立てるんだよね。僕が感じるセックスの生々しさは、言い換えれば陰湿さ。ジメジメした部屋の中で、ひっそりと、こっそりと行われているイメージなんです。匂いや質感を強調したり、普段見ることのできない極端なローアングルから結合部を映すのも、そんな湿っぽさを出すための手法の一つです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