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重看《畢業生》，達斯汀霍夫曼的成名作。上一次看我還是大學生，沒看很懂。今天再看，真得好笑，而且不堪回首。

該片上映時，我還媽媽肚子裡。那是個疑惑的年代吧，戰後嬰兒潮世代，大致就是男主角的世代。畢業後的茫然，到底下一步要幹什麼呢？自己好像父母的大玩具，過著平穩安逸的生活。開著一輛紅色的敞篷車，家裡是典型的中產階級，未來的富裕等著。

男主角煩惱著，男人要什麼？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不要什麼。爸媽急迫要安排這一切。男主角要什麼？他的答案是Want to be different.

我大笑。這個心裡歷程我有過，而且是很長一段時間。他那段苦悶的生涯，我遇見過。男主角正在蛻變，台語叫做「轉大人」。這可不，羅賓森太太勾引他來了。羅賓森太太不幸福，男主角在他眼中，就是一個可口的小鮮肉而已。思想與感情的交流？算了吧。羅賓森太太比你老練太多。

男主角進入社會，就像是面對羅賓森太太的勾引一樣，這個社會大學不只是感情與道德這麼簡單，不只是反叛與純情的問題。年輕人，的確是社會權勢者的禁臠，可是失去了他們的庇護的提拔，小孩子，喔，是年輕人能活多久？

這部片子有很濃厚的存在主義的背景，輔以當時美國的社會文化，年輕世代開始挑戰既有的社會秩序。他們在戰後成長，沒有經歷貧窮與匱乏。他們不希望遵循既有的價值，可是除了「這不是我要的」之外，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難道真是可發大財的Plastic嗎？如此人造虛無嗎？物質發達之後，精神面臨空虛。這個一代人，現在約莫七十歲上下，當年迷失的一代，後來就經過了五十年。價值觀其實是更虛無。

昨天看一個視頻，李敖生前最後一次接受訪問。老先生他說，現在年輕人太無趣了。戰爭時代，人們顛沛流離，可是人生有趣。現在的年輕世代缺乏個性，每個人都一個樣，被電腦手機給綁架了。他語重心長，我很能體會他說的。當代人最麻煩的在於：無趣。我就生活在這個時代。

畢業生其實沒畢業，人生分成不同的階段，每一階段都有畢業的標準。我看見很多人，在某些領域一直被死當，他也一直在補修補考，可是他本人並不清楚，人生一直在一樣的問題上反覆來回。

我不覺得拉著女朋友逃婚是好的選擇，但是他是一個痛快的行動。痛快也是一個行為指導，求其一快，快意人生。只是，後果還是要收拾的。

這部片讓我想起年少時的迷茫與逃離的願望，我當時想要的，的確也就是To be different，不希望重複別人已經活過的人生，不希望被安排在一個框架中。年輕時的我，不怕窮，不怕沒出息，不怕被拒絕，不怕被視為異類，不怕遭歧視。如今想來，真是白費力氣與這些人周旋。花太多力氣在無謂的抗爭上。如李敖說的，我現在不用再看見那些人了，好快樂啊。

是的，人生能夠不和某些人發生關係，就是快樂。孤獨一點也沒關係。

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