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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樣與無所謂
2009/03/07 21:16:15瀏覽821|回應0|推薦4

聯合報文學獎短篇小說獎》那怎樣與無所謂╱李順儀

2008第30屆聯合報文學獎 短篇小說獎佳作

名家講評/李昂
這篇小說顛覆了傳統對警察的刻板印象。這種台客式的荒謬、耍賴、無所謂,是很有意思的。

下大雨了!這是好時機。

捷運列車咻咻咻衝出黑暗隧道,旋即進入大雨中……哈!連續性豪大雨。嘩啦嘩啦……

我彷彿看見你的妹妹在玻璃窗上對我微笑,揮手、眨眼、揪耳朵哩。哼!熟女裝可愛。

你的妹妹在網路販售原味內衣褲;面交七百元;面脫一千五百元;單次消費滿五千元,免費伴遊一小時,再送「電愛」一次。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恐龍妹也不是男扮女裝,你的妹妹堅持誠信面交,讓我有機會嚓一聲為她戴上手銬,發現原來是超級熟女假扮「你的妹妹」。

列車進入雨幕,不久,又滑入黑暗隧道內。一盞一盞日光燈飛過,流動的玻璃窗忽明忽滅倒映著人們各種不同的臉孔。有個小女生戴著叮叮噹噹的大耳環,彩繪鮮豔的指甲,摀著嘴巴不停的講手機;我用不屑的眼神告訴她:自甘墮落、愛慕虛榮、不知羞恥,例如「你的妹妹」。

當「你的妹妹」這隻發情的小母貓被我逮捕時,她聳肩、撇嘴、歪歪頭、兩手一攤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我問的問題,一律回答:「那怎樣?」

嗯。好極了。

從小,無論是那個自稱我「爸爸」的人,如何幹譙我、痛打我、海扁我,我總是無所謂。「這個囝仔是鬼仔投胎啦……」那個據說是我「阿嬤」的老太婆總是這樣說。

列車奔馳,風咻咻叫。那個原本興高采烈講著手機的小浪女看到我殺氣騰騰的眼神,竟然像條小蛇一溜煙鑽入人群裡。哼!這些小母貓看到酷酷的帥哥就尖叫,看到我呢?「你的頭髮太長了,制服太皺了!你……」我?我怎樣?那個王八蛋所長老是找我麻煩,大家等著瞧。

沉默不代表默認,我用沉默來反擊任何人!當初那個據說是我「爸爸」的人捉我的頭去撞牆時,我始終沒有任何表情,最後我實在忍不住了,我就笑了。那個據說是我「阿嬤」的老太婆總在一旁搧風點火:牛就是要打才會乖!牛就是要打才會乖!惡妻孽子啦……

有一次,這毒舌的老太婆竟然問我:「你有幾個爸爸啊?」

一直到讀小學我才知道,原來每個人一生中大概只有一個爸爸;因此,當那個叫作「媽媽」的女人,帶著一頭肥豬到學校要我叫他爸爸時,無論如何我是不肯開口的。

一個人也不錯,自從我當了警察以後,我總是以派出所為家,即使休假也懶得外出。我的寢室就在派出所地下室最角落,我很滿意那樣的環境,雖然有些潮溼、陰暗,牆壁還長了一層厚厚的壁癌,空氣也不怎麼流通,但是任何人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還能繼續十二歲時就再也戒不掉的手淫習慣。沒人時我就上上網,和陌生人玩玩線上對打,然後突然一走了之;哈,或者去逛逛色情網站也不錯,最好看的莫過於人獸交了。只是那些孿童網站卻讓我深惡痛絕!我痛恨大人憑什麼對小孩子予取予求。他媽的!誰該被當成牛,牛,牛,痛打啊!

還是「你的妹妹」純真。

當「你的妹妹」被我銬上手銬時,她竟然如釋重負。她說還好你是警察,要是黑道的話,我就慘了!我恐嚇她會被判重刑,會去吃牢飯,搞不好還會被送去日本當慰安婦。「那怎樣?」她反問我:「那怎樣?」操,如果依照我容易捉狂的個性,我可能會當場海扁她一頓。但我決定饒恕她,因為我不想被她利用。她說:「你最好打死我,省得我自殺!」

操!我才不相信她會自殺哩。例如那個叫作「阿嬤」的老太婆,老是叼叼念說自己是全世界最苦命的女人,可是八十歲了,我從沒見她自殺,更何況「你的妹妹」才四十歲。

老實說,我會放掉「你的妹妹」不是因為我尊敬長輩,而是她獨特。她說她其實早就知道我是警察,而且是一個獨來獨往,有些憂鬱、不怎麼快樂的警察。她問我:「你有沒有想過自殺?」那種淡淡的語氣,不知為何,我竟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感動,彷彿全世界只有「妳的妹妹」了解我。嗯,就是她了!

有意思的女人!值得試試的女人!這是我放掉她的另一原因。很多人,尤其是女人總愛在警察面前裝可憐,但是「你的妹妹」不一樣,她既不裝可憐也不裝可愛。當我第一次遇見她,向她表明我是警察時,她問我:你要績效嗎?我跟你回警局,筆錄隨你怎麼寫。被關那又怎樣?被判重刑那又怎樣?被當慰安婦那又怎樣?

哈,那怎樣,那怎樣,她真正的名字其實叫作「那怎樣」!我呢?我回答她,我叫「無所謂」!我真正的名字叫作「無所謂」啦。

我和「那怎樣」的關係就像大雨來得急,但不一定去得快;有時你會討厭下雨天,有時你卻又覺得大雨來得正是時候。對於「那怎樣」我起先感到好奇,後來卻想一槍斃了她。

今天是個好時機,大雨大雨下吧……列車繼續前進,人影晃動;一股冰涼沁透背脊。啊!槍。

他們調我去站使領館,說是體諒我精神狀況不好,幹!我只是懶得跟一群豬說話而已;吃飯的跟吃餿水的豈是同類?不是我不合群,我是不想在泥巴裡打滾!那群豬玀吃的是什麼飼料我豈會不知?我可曾嫌他們吃相難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彼此不要互相衝撞,不要互相踩到對方的紅線就好。說我打人又怎樣?公報私仇又怎樣?王八蛋所長應該比誰都清楚,小學的時候他們笑我走路像猴子,他們不知道七月的太陽有多毒,柏油路有多燙,因為他們永遠都有鞋子穿;他們笑我的衣服像抹布,袖口隨時有鼻涕痕跡,老師選我當衛生股長他們哄堂大笑;他們還四處宣稱看到我媽媽赤身露體跑過村子,我爸在後面幹譙;他們信誓旦旦說我媽光著屁股在竹林裡和人擁抱。賤!真賤!這些人嘴巴真賤!所以我一定要敲掉他們門牙,尤其他們落在我手裡還大言不慚自稱是我同學,希望我放他們一馬,操!誰教他們是菸毒犯而我是警察。王八蛋所長說我公報私仇,那麼他老是嫌我衣服沒有穿整齊,精神太萎靡,這不也是公報私仇?當初他不也是嘲笑我的人之一,現在我們彼此不承認是同學,所裡沒人知道我們曾經是小學同學……

我不再繼續站大門了。該繳回的槍,我帶走了。我的小學同學。

我會把屍體留給你們,如果你們想鞭屍的話。

「小甜甜」等著我去殺她,在你們還沒有找到我的屍體之前,我要先送她一程。

列車停下,啟動,車門重新關上……一隻台灣黑熊撞開人群向我擠來,把我隱藏腰間的槍枝擠進深深的肉裡;一群似乎來意不善的黑衣少年相繼擠到我身邊。噠噠噠聲響起……列車繼續往前奔馳……

已經是阿嬤級萎女的「那怎樣」為何在網路上販賣「原味內褲」?據說她還有個和我一樣大的兒子。我好奇的是,「那怎樣」的兒子是自己長大的嗎?他會不會很牛?他愛不愛哭?他走路像不像猴子?他能忍受別人嘲笑的眼光嗎?他相信他媽媽嗎?

我不相信「那怎樣」曾經有過稱為「丈夫」這樣的男人;我不相信她十八歲時還不曾親自洗過一條內褲、不知道田裡的稻穀可以變成碗中的白米;不相信她是富家千金女。幹!反正這些都無所謂啦。重點是她為什麼要在網路販賣貼身衣物?「因為我喜歡被愛呀!我喜歡被擁有呀!」她說。

她說二十五歲時,為了專心追逐愛情,避免男人因為再次留下禍種而逃之夭夭,所以她就毅然決然摘除子宮了。她對自己明智的抉擇顯然非常滿意,據說後來每個男人果真全心全意愛她,果真毫無後顧之憂和她相親相愛。

凡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既然「那怎樣」曾經擁有一個美滿家庭,那麼她為何要離開那個幸福家庭?難道正如她所說,因為每個男人都可愛,每個男人都新鮮,每個男人都值得嘗一嘗。「那怎樣」說女人如果對愛情專一,那就表示她死了。就像她媽媽一樣,永遠守著一個男人,永遠等待一個男人,永遠躲在棉被裡偷偷哭泣,而那個男人永遠窩在另一棟豪宅摟著下一個女人。哇!原來「那怎樣」是富豪私生女,難怪她常說,錢不重要啦……

如果說錢不重要,那麼那個自稱是我「媽媽」的女人為何離家跟一頭肥豬一起走;那個自稱是我「爸爸」的男人為何老是對我揮拳頭;如果……如果不是因為「那怎樣」腹痛如絞,我送她就醫,那麼我永遠也不會知道「那怎樣」是因為墮胎次數太多、子宮沾黏,不得不拿掉子宮。如果我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那就表示她死定了,我要親自斃了她!

「那怎樣」欣然接受。

她說,最好在大雨之夜。

嚴格說來「那怎樣」已經死過一次了。那一次要不是銀行催繳欠款的電話忽然響起,我一定會失手掐死她;一秒鐘、兩秒鐘、三秒鐘,我努力在「那怎樣」下體衝刺,雙手在她脖子使力,腦海裡浮現的都是媽媽的臉孔,不知媽媽在竹林裡是何表情?快樂?痛苦?身不由己?欲仙欲死?媽媽為何裸身奔跑?爸爸為何緊追在後?是媽媽嫌棄爸爸不務正業?或者阿嬤嫌棄媽媽嗜錢如命?「那怎樣」盡情在我耳邊呻吟,那一波波呻吟是何意義?人盡可夫?真情流露?貪得無饜?靈肉合一?「那怎樣」任憑我在她身上揉、捏、捶、打,近乎歇斯底里的喊著饒了我吧!求求你饒了我吧!少年家!我錯了!我錯了!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那怎樣」喊得愈大聲,脖子被我掐得愈緊,所幸,後來一通假冒銀行催款的詐騙電話救了她。

全世界我只愛「那怎樣」一人;而「那怎樣」卻愛全世界的人。

據她說,下大雨那個夜晚,她揮別痛哭流涕的丈夫以及嗷嗷待哺的小孩,搭上一部早已等在巷口的計程車,就義無反顧追尋自己多采多姿的人生去了。她說,人要忠於自己,幹嘛為別人而活啊!

是啊,忠於自己,那就應該聽聽我怎麼說啊!從小我就愛洋娃娃,我愛蒐集各式各樣不同的洋娃娃,可是「那怎樣」卻非常不屑,老是問我究竟是愛她或是愛洋娃娃。其實我都愛啊!我既愛「那怎樣」的身體,也愛洋娃娃的大眼睛;我看著「那怎樣」的乳頭,想起洋娃娃一眨一眨的大眼睛,轉眼間,我就射了。

可是「那怎樣」這個萎女卻一直強調她愛的是「無敵鐵金剛」,崇拜的是「科學小飛俠」,她之所以活得那麼久就是因為她是「小甜甜」,但是……

「你敢不敢和我一起死?」有一天「那怎樣」忽然這樣問我。我說我無所謂啦。接著「那怎樣」便問我什麼方式最容易死,而且淒美。我說一槍斃命,可是「那怎樣」說太恐怖了,如果是燒炭自殺至少還美美的,可是我覺得那樣太遜了,難道我們之間不應該有不一樣的死法?「那怎樣」很感動,她說她這輩子終於愛對人了。她說她願意用服毒的方式。我搖搖頭。最後我們雙方各退一步,由她先服下安眠藥,我再在她腦袋開一槍!

可是問題又來了。什麼時候死呢?「那怎樣」說,當然是下大雨的夜晚囉!她說這樣不但淒美,而且雨聲還可掩護槍聲,即使把自己腦袋打成蜂窩也沒人理你。

人生就是這樣,有時真是身不由己。我問她要留下遺書嗎,她說死了就死了,幹嘛還讓活著的人傷腦筋呀。想不到宣稱一輩子都在愛人的「那怎樣」竟然不想對任何人說任何話,包括我嗎?我捫心自問,如果我要留遺書的話,我要留給誰?自從那個要我叫她「媽媽」的人帶著棒球衣、棒球帽和那頭肥豬到學校被我吐了一身口水之後,我就變成孤兒了。

我想起「那怎樣」曾經對我說過的「馬可流浪記」,我於是問她,馬可後來找到媽媽了嗎?「那怎樣」一聽,眼眶就紅了。

為了掩飾悲傷,她故作輕鬆:「活該你被當成牛痛打!嘻嘻,還好我沒爸爸。」

「那怎樣」問我,她死了以後我還要活多久?我回答她三分鐘,因為槍聲停止以後我必須再活三分鐘,我要寫一封遺書,我要寫給我最愛的人,我要對「那怎樣」說:妳該死!

我覺得「那怎樣」活得夠久了。雖然她說她試過好幾種死法,但都沒有一樣滿意,我覺得那是因為她的意志不夠堅決,就像她老認為每個男人都不夠完美。所以她要親自打造她心目中的男人,她說,我是她一手栽培出來的。我知道她指的是床上功夫。認識她之前我從無性經驗,「那怎樣」說我潛力甚大,對她更是挑戰。起先我老是一下就虛脫了,「那怎樣」總是拍拍我的屁股說來日方長,慢慢來。她說我像初生的嬰兒,因為貪吃,所以容易吐奶,當她把兩顆乾癟的乳房塞進我嘴裡時,眼神就像聖母一樣散發慈祥的光輝,我經常不知不覺就睡著了。有一次我突然醒來,天啊!我竟然發現「那怎樣」在掉眼淚,大概她的頭殼壞掉吧,她接著又莫名其妙問我,我會恨她嗎?我會想她嗎?我會離開她嗎?我為什麼不離開她?我這個傻瓜最好最好趕快趕快離開她!

哼!「那怎樣」根本是口是心非。從她的眼神我知道,對於將一個小男生由菜鳥訓練成老鳥,她心裡可是充滿成就感哩。「那怎樣」最愛在我們性愛過後的衛生紙上聞一聞、嗅一嗅,據她說,那裡面洋溢著嬰兒般純潔無邪的味道。她說,那不是「性」,所以她願意讓我予取予求。如果我睡不著覺,她就會用「性」來哄我,只是我若是沒吻她,她就會喃喃自語,為何沒人肯親我?為何沒人肯親我……

唉!每次和她做完性愛遊戲,我就會不由自主的一而再、再而三清洗自己的下體,偏又老是覺得洗不乾淨,反反覆覆搓洗之後性慾又如潮水般湧來,我迷戀「那怎樣」的身體,迷戀她的臀部,迷戀她的乳房。可是我就是說不出為什麼不喜歡親吻她。每次「那怎樣」見我清洗下體,就對我說:「除非我死了,否則你是永遠洗不乾淨的!」我也是這麼認為,記得那個叫「媽媽」的女人,被我吐了一身口水之後說:你這個孩子真髒!

如果「那怎樣」死了,我不死呢?「那怎樣」說如果我不死的話,那麼她就死得沒有意義了,因為她一生尋尋覓覓的就是能陪她一起死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我怎麼可以臨陣脫逃呢?

如果我貪生怕死的話,我就不會帶著槍,搭上開往火車站的捷運列車了。我希望沿途不要出任何一點意外,這就是為什麼如果有人想要逮捕我,我會不惜火拚的原因。雨早就停了,不過我並不擔心,因為氣象報告說這幾天會有連續性豪大雨,「那怎樣」信心滿滿。我在火車站觀察一會,確定沒人跟蹤後就快步走出去。「那怎樣」之所以選擇臨近火車站的旅館,那是因為她說她的人生從這裡開始,也從這裡結束。當初火車把她載來台北追求新生活,一下車她就迷失了,直到現在她還是搞不清楚火車站出口、入口?所以她從來沒想要回家。

我呢?我有沒有家啊?是不是有個斜斜的屋頂、有一盞小小的燈就是家啊?我只知道有路,不知道有家啊!當初下了火車我就直奔警察學校,我想,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欺負人了;當了警察我就可以公然揹著槍橫行街頭,不像那些鼠輩帶把小刀還要躲躲藏藏。小時候老是被欺負,到處都是仇家,連加入幫派的念頭都沒有,就怕在幫派中又遇到仇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後來加入警察這個全國最大幫派,偏偏又遇到仇人,給了王八蛋所長公報私仇機會。

小心!有人埋伏。前面巷口兩個遜腳鬼鬼崇崇,大白天走路還載安全帽,腰間一看就知道藏著傢伙,我要先下手為強了。

果真!他們朝我衝過來了,我迅速拔槍,他們也拔槍,只見他們閃電一般迅速閃進一家銀樓,舉起槍喝令老闆不准動,接著開始搜括玻璃櫃裡的金銀珠寶,我衝了進去,砰砰兩聲,兩個遜腳就倒下了。人群向我蜂擁過來,將我團團圍住,有人鼓掌叫好。不多久電視台的轉播車也來了,鎂光燈對著我,麥克風遞到我面前,一位記者情緒很high的問我:你會受嘉獎、記功,或破格擢升嗎?另一位接著說:能不能告訴全國觀眾朋友們,你為什麼來當警察?你為什麼當警察?好煩!我激動的說:「因為有些人該死!有些人該死!」

這時手機響了。是「那怎樣」!

「你怎麼還不來啊?」她語氣急躁:「你是不是不想死了!」

我說給我一些時間,我出了一點狀況,可是「那怎樣」似乎不想聽我解釋。她說:「如果你不想死的話,早說嘛!」

「我無所謂!」我生氣的回答她:「反正這雨還會下很久……」  

【2008/10/28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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