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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04 03:57:34瀏覽1919|回應4|推薦141 | |
近半年來,有一幕影像時常不請自來的出現在我眼前,而且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裡面的人事物也越來越清晰,往事歷歷在目,宛如昨日。 一直以來,我家雙親是我生命中的重要倚賴與學習對象。我家阿爸是個左鄰右舍大家公認極疼小孩的好爸爸。而有著溫良恭儉讓美德的母親則很會做生意,一肩挑起一家七口的家計。---換言之,我家雙親在五十年前就打破「男主外、女主內」的傳統觀念,父親經常扮演家庭煮夫角色,而母親負責家計,別人家是父嚴母慈,我們家則是母嚴父慈。 ● 小時候,我家住屋是間約十坪大的土角厝,一房〈臥房〉一廳〈客廳兼飯廳〉陳設極其簡單。臥房約五坪,是一間用木柱及合板架起高及腰部的L型大統舖,直的一邊是阿爸、大哥、二哥的床位,橫的一邊則是阿母、姊姊、妹妹與我的床位。 就如同每個小朋友畫筆下的「家」,我家的土角厝也是由一根粗大木頭撐起當屋樑,再用竹子搭出人字型屋頂,父親在紅瓦屋脊上開了二扇很大的天窗。 雖然懸樑的中間垂吊一盞四十燭光小燈泡,但是若不是到了該上床睡覺時間,否則我們很少會去扭開那盞燈,因為來自天窗引進的光源,不論是天光,或是月光,都足以讓我與妹妹開心地活動在其間,或躺在大統舖上聽收音機播放的廣播劇、歌仔戲;或看天空白雲以千變萬化的姿態行走,或聽雨打屋脊滴答聲,或聽寒風呼呼咆哮,或披起被單當戲服扮家家......。 就我兒時記憶所及,我家雖然不富裕卻很溫馨,起碼我的童年生活是歡樂且無有恐懼。 ● 莫約在我六、七歲那一年吧,有一天放學回家,發現狹窄的土角厝裡,突然來了好多長輩,有四叔公〈中醫師〉、四叔婆、表阿姨、大舅媽、二舅媽。四叔公一臉嚴肅,一向木訥寡言的我阿爸則恭敬的立在四叔公旁。而一向恪守尊親禮節的母親竟然一反常態,沉沉睡著,並沒有起身問候四叔公。 可能是境由心造,一向明亮的大統舖,在四叔公到來的那一天,不知怎地從天窗撒進來的卻是一屋子昏黃與嚴肅。 四叔公神情凝重的對著我阿爸說:「做人尪婿就要有責任......。」 我阿爸則像極受審聽判的罪人,恭敬的嚅囁的回答:「我栽影。」 儘管當時我滿腹疑惑,內心直嘀咕:阿母怎會在長輩來的時候睡覺呢?阿爸怎沒有喊醒母親呢?四叔公是在責備阿爸嗎?又為什麼要責怪阿爸呢? 但是因為從小就被教導小孩子要「有耳無嘴」,所以匆匆跟親長一一鞠躬問好後,趕緊放下書包,立即自動消失在大人們的面前。 ● 如今就如同重溫五十年前的黑白老片,兒時看不懂的情節,隨著悠悠歲月的流逝,也隨著人生閱歷的增廣,當年的疑惑,今日既不用發問,也不需求證,竟然全都看明白且了然於心,於是很肯定的做下這樣的判讀:「母親當年想必是吃安眠藥尋短,因此父親才會被四叔公責備。」 慶幸服用的藥量不足以有致命危險,隔日母親依舊到市場做生意,也依舊輕聲細語的跟我們說話,當時並沒有讓我感受到有任何異樣與不安。 然而讓我好奇與不解的是,為什麼兒時不經意觸及的景象,竟然會塵封深埋在心底這麼多年,甚而一埋就是五十年? 在上個月我生日那一天,我特地去請教我的表阿姨,在她的記憶中,可有我阿母吃安眠藥尋短的記憶?如果有,那又是為什麼呢? 表阿姨告訴我,當年我阿爸做生意的本錢都是由母親出面跟娘家親友借的,可能是我阿爸時運不濟吧,不管他如何的認真工作,最後都是賠錢收場。我阿母可能因此一時間敖不過負債壓力,一個想不開,才會選擇吃安眠藥尋短吧。 表阿姨告訴我,至今她還記憶深刻的記得,因為我阿母吞安眠藥的輕生舉動,讓極疼愛我阿母的四叔公〈中醫師,也是表阿姨的父親〉極為震驚,也極為生氣,一臉嚴肅的趕來我家,一面為母親做急救,一面責備我父親,連帶的二位表阿姨也掃到颱風尾,被四叔公嚴厲的訓誡著:自殺是世界上最狠毒的行為,而自殺的人是世界上最惡毒的人。 ● 很不可思議哪,在室外不時傳來咻咻鞭炮聲響與陣陣烤肉香的中秋月冥,我竟然對著你絮絮叨叨的回憶起這一段看似不經意,卻又深藏內心五十年的兒時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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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