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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4/30 11:00:51瀏覽1671｜回應2｜推薦21 | |
因為母親節快到了，媽媽想和你們聊聊一個你們來不及認識的人，是媽媽的外婆，也是你們的外曾祖母。 當媽媽小時候，比你們現在還大幾年的小時候，午覺睡醒時，常會聽到外曾祖母和誰說話的聲音，下午的陽光融化在窗前老式的縫紉機台，已經懶洋洋地不再熾熱。那樣一派悠閒和樂、令人安心的氣氛和場景，不知出現在腦海裡千百回，難以忘懷。 客廳就在房間旁邊，午覺是和外曾祖母一起在大床上睡的。該躺下時，好動的媽媽就跟你們現在一樣，不肯乖乖馬上睡覺。假裝躺好，一直偷瞄著外曾祖母，等她閉眼發出輕輕的鼾聲，偷偷去拉動她手中的細竹枝。如果驚動了外曾祖母，她會罵媽媽不乖，偶爾也揮動竹枝打人，但我早不記得被她打的滋味。如果外曾祖母睡熟了，竹枝被我拿了起來，玩著玩著，數著鋁窗上的紋路，躺久了不知不覺也就睡著。 睡過午覺後，媽媽會去門前的大庭院騎腳踏車，玩外曾祖父親手做的童玩，也有外曾祖父母種的水果當點心，那時的日子總是快樂的。但許多細節早就不復記憶，最鮮明的還是將轉醒時，外曾祖母說話的聲音，安然穿入未關的房門飄過耳際，那樣醒來的感覺，至今想來仍很幸福。直到現在躺在床上，恍惚之間似乎又聽到外曾祖母的聲音，我還會忍不住想要微笑。 另一個常憶起的場景，是在某個早晨。外曾祖母戴著老花眼鏡，一筆一畫地在日曆紙的背面，寫滿簡單的加減運算題目，要讓將入小學的我做練習。我接過題目，花了一些時間完成後，坐在旁邊吃著餅乾，外曾祖母又戴起黑框的老花眼鏡，一題一題地逐題驗算答案。已經忘記當時寫對或寫錯，但應該有錯也不會太多。 你們知道嗎，外曾祖母是不識字的。自己戴著眼鏡拿著筆（我還真想不起她其他拿著筆的時候），為孫女出題目改答案的土法練鋼，對她來說是多麼費勁的事。也許媽媽答題的時間，都比她出題還快。因此，也只有過這麼一回。但是，這件事卻深印在媽媽腦裡，怎麼也忘不掉。 大家都說，眾外孫中，外曾祖母最疼愛你們的大舅舅，他在小學時的作文裡，曾寫到：自己從小沒有母愛，是住在外婆家。「沒有母愛」這句話，著實被我們的媽媽數落過一番，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好像真的也是這樣。不然，為什麼我們記憶裡的第一片風景，都是朗朗晴日下的外婆家。 小小的我，暖融融的陽光，直到今日，想起那片藍天下的檳榔葉，我都熟悉地想掉淚。我的人生從八歲以後，就開始因為父母而顛沛流離，所有童年的美好，都在於曾有過一個天堂般的外婆家。 後來，外公外婆遷居到都市了，但因為父母的工作，十歲以後，我有五年沒有回過外婆家，等到我們的父母帶我們回去的時候，被北方城市塑形的我們已經住不慣了。沒有電腦和網路，睡覺時會有蚊子，白天沒事外婆一直找東西要我們吃，聽著以前的故事，想著明天還有什麼什麼要做……每每回去都待不久，外婆年紀愈來愈大，我們待著的時間卻愈來愈短。 你們的記憶裡，一定會有爸爸媽媽的懷抱，但你們的外婆家，永遠不會像媽媽的這麼值得回味。媽媽倒數第二次見到自己的外婆時，她還在叨唸著：「別只顧著工作，也該生個孩子了。」可是媽媽才剛有你們，外曾祖母雖神智猶在，眼睛卻已睜不開了，很費力才勉強張眼瞄我們一次。我甚至沒辦法告訴她，你們在媽媽的肚子裡有五週大了。我也不知道，那就是我們的最後一面，隔天她就辭世了。 親愛的蝦兔，你們在媽媽肚子裡，五週大的時候，媽媽永遠地失去了外婆。初期懷孕有點出血，醫生要我盡量別外出。傳統喪葬儀式的繁複，也不是我能負荷的。我那麼深刻感念的外婆，到了最後一程，我居然沒有送行。回想起和外婆相處的點點滴滴，都令我泫然欲泣。我們那麼親那麼親，我性格裡的堅強和認真也都來自她，對我來說，外婆的呵護比自己的媽媽更印象深刻。 逗著你們笑時，我總忍不住想，外曾祖母見了你們會有多高興，她是不是會一一地指出你們哪裡和媽媽小時候一樣？她會不會對你們說起媽媽小時調皮的故事？她一定會覺得你們是最可愛的雙胞胎吧！我想起小時候看到她洗好晾在庭院竹竿上的弟妹尿布飄揚的場景，我會跟她訴說帶小孩的辛苦與快樂，那些溫暖的愛的記憶，媽媽要如何灌注到你們身上？ 親愛的蝦兔啊，媽媽小時候常常在想，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自己的外婆，於是許願要買白雪公主住的城堡給外婆，把她老人家逗得樂呵呵的。最後我做的卻那麼少。愈長愈大，人人都在鼓勵你要更往前往高去走，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回頭看看心裡那個給得最多，卻愈來愈遠、愈來愈小的身影，奢談什麼回報。 那是一份我永遠欠著，來不及回報的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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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