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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08/02 12:31:22瀏覽4287｜回應22｜推薦137 | |
從一個人身上，吸收過來人經驗談，或者想法，讓自己開竅。我喜歡這樣。 明知做採訪是個壓力（因為我要特別，我不要那種一般報導），依然對採訪有期待。 這篇訪問壓了很久。本來去年就要放上來，一拖再拖，葉錦添已經做完好幾個舞台劇的美術設計，我還在蘑菇蘑菇⋯⋯發一篇文，比做舞台劇辛苦嗎？ 真是流冷汗，我沒好好利用時間。 訪問之前（2013年1月14日），中國一位年輕女設計師跳樓自盡。 訪問之後（2014年9月9日），死者母親說，女兒生前跟葉錦添走得很親近。 事情的描述，對葉錦添的名譽不利。 我的訪問，就在事情發生的中間空當。沒有覺得他有何異常。至今，他也沒停止過忙碌於舞台劇。 是是非非，凡是人都會惹上身。 真真假假，不是一個訪問就能搞清楚。 我注重當時一個人在我眼前，他的神態舉止言語。 我僅記錄，我看見的。 星期一 01 08 2016  每個訪問，我都在自我發現。
當你（記者）的問題出來，我就有新的發現。 - 葉錦添 text 李扇語 葉錦添個人照 photo by Lavender Chang 圖片展示的舞劇及電影，皆由葉錦添擔任美術設計。 見了葉錦添回來，我有“禮貌上發了一封mail”給親愛的佳靜：你要有心理准備，這是一篇神經訪稿。 打上這樣的題，完全沒有對葉錦添不敬的意思。誰要是反對，我就嘟起嘴抗議：葉錦添准我打的，我跟他說好了！ 大師他是一個很可以講笑的人。全場訪問充滿笑聲，笑得最厲害的還是大師，一直笑，爆笑。 我相信，遇上怎樣的人，就會擦出怎樣的火花。葉錦添遇上笑查某我，你們不必等看大論。幾乎訪他的人都在談美學，我不。我不跟他談藝術，雖然他得過奧斯卡最佳藝術指導獎。 葉錦添出版論著多本，想知道這方面，去看他的書。他自己也這麽說。我問到大塊題時，他叫我去看他的書。 他的一套“葉錦添美學”，兩本著作《神思陌路》（論說創意）、《神行陌路》（講新東方主義），洋洋大觀。聽說，接著會有第三本，書名已敲定《神形陌路》，他會把所知道的東西都寫在裏面。還有第四本《神物陌路》，探討精神、物質由來。 然後呢？說不定寫完，還有第五本第六本第七本⋯⋯ 在網上看了幾個他的訪問，毫無笑場。視頻上葉錦添的臉，也是一副莊嚴。預先呈上基本訪題給他過目，我就說了，我想做的這個訪問，不要千篇一律。 結果是令我非常開心的，不像訪問，像在玩。坐在我旁邊聽完整個談話的藝術攝影師Lavender Chang，都說葉錦添在跟我玩。 他輕拍了我的肩一下，我膽壯起來不時拍他的腿，當我被他的話激到。不時？對。 Lavender對他說：“她（指我）要被你氣瘋了。” 他對Lavender說：“我想借你的手打她。” 我也不好惹的，我要他現形，談性向。 訪問在他的《原創無間》作品展覽廳進行，搬幾張椅子來，我們圍坐在廳的中央。 訪問時間不對。是在早上，他還沒睡醒。  ↑ 《蓮》 現代芭蕾舞劇｜2013年 取材自《金瓶梅》，主角是潘金蓮，免不了的。曾禁演，2016年5月解禁，在重慶演出。 ↓ 《鄭和1433》 大型現實舞劇｜2010年  夜晚 醒著 葉錦添的來頭，不加插文裏了，留一手給你到谷歌找。 還沒訪，我已經害怕。走進《原創無間》展廳，讀牆上挂著的他的介紹，嚇到。他涉及的藝術範圍太廣，攝影、服裝、畫畫、雕塑、道具、廣告、電影美術指導、舞台、寫作⋯⋯再加上如果要挖掘他的想法，有哲學、玄學、文學、藝術史、美學，甚至還得跟他談一談妖魔鬼怪。要怎樣寫，才寫得完？ 我講出我的擔憂，他一直笑。 “你是一個多方面⋯⋯多元創作者。” “這不算多方面啦。”他還在笑。 “每個階段，你會推翻自己的想法嗎？” “每分鍾都在推翻。” “給你一個很舒服很好的生活環境⋯⋯”我還沒說完，他問：“幾時？現在嗎？” “你現在不好嗎？你現在不好嗎？”夾著笑聲，我說：“越傷心越有創作靈感。” “的確是這樣。人很奇怪，他要碰到缺陷，才會被激發。” “所以說，太舒服也不好。你很想做什麽，而又還沒做？” “太多了。”太多是什麽？他只提眼前個展《原創無間》。“把這東西完成，現在還沒完成。” 他習慣用“東西”稱呼談著的事。 “這東西，你下的心力非常大？” “沒有。它不是我的心力，它是我的過程。很簡短的介紹，在剛認識我的階段，還不深入。” 我專注地，注視他睡不夠的眼睛，淚光隱約可見。 “你現在跟我說話，在半夢半醒之間？” “對啊。哈哈！” “幾點睡覺？剛才我被提醒，早上你會有點呆呆。” “哈哈！平時是五六點，睡到十點十一點起來。”他說的時間，全是am。 玩攝影那時期，已經是這樣的生活形態。捕捉早上陽光，攝影最好，他卻拿來睡覺。想過要改變，但沒有行動。 “沒找到對的機會。”他說。 “所謂對的機會是什麽？” “我對自己的生活要求很高。生活的環境，跟我在一起的人的品質、思想的接近，我都重視。表面也重要，一個人的氣色，會影響磁場。” 我有如在聽夢話。間中，有時我舉掌在他眼前搖擺，叫他醒醒，不要睡著。他大笑，附和我的聲音，也說“醒醒”。 “你的魄力，還很行嗎？”腦筋活躍于晚間，長期熬夜，他的精力還剩多少？ “行。每段時間都能夠有不同新的東西出來。冲完一個階段，重新開始打拼，再冲另一個階段。喜歡的東西做了一圈，我想把我的理念重新整理，記錄下來，所以就出書。把一些東西綜合起來，把做過的融到簡單的過程。”  ↑ ↓《孔雀》 大型舞劇｜2013年 與舞神楊麗萍合作。葉錦添：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難的衣服！所有的服裝靈感來自大自然的元素，還有很多東方美學精華。 圖外話：2015年，李玉剛執導、方文山擔任文字監製的舞劇《昭君出塞》，視覺總監兼美術設計重任，除了交給葉錦添，不做他人想。 據說，李玉剛多次邀請葉錦添，都請不動。李玉剛用了一年研讀葉錦添的書籍，再親自飛到美國求見，才打動了葉錦添。  神話 妖怪 說著說著，葉錦添會問：“你聽懂我意思嗎？” 我答他：“我要回去消化，你不要害我。” 他提醒我存好，不要錄音不見了。哈！真是，我見識了他的妙。 “沒有感情之間，無法抒發，才有那麽多的問題。 非洲的蝴蝶爲什麽有那麽多種？大自然就是無限量地增長，沒有界限的。蝴蝶跟老虎，可能會變成一種（類），可能老虎變成蝴蝶⋯⋯” 我是聽得掉進無底洞，頭膨脹，但很高興，因爲他高興。哈哈 文案介紹提到，葉錦添愛探索神話和妖怪。 “我也愛看神怪。”我說。“這類東西很新奇，它會給你很多不同的開竅。妖怪論，可信不可信？” “我覺得我自己就是怪物。你也是神怪，我也是神怪。每個東西都有靈魂，我現在在你身上，看到靈魂跟你分開。東西和靈魂可以在一起，也可以分開。這個世界，所有物體都是靈魂産出來的。”他指指我手機。“沒有靈魂，它做不出來的。” “這個是想像、幻覺，還是真的？” “真的。靈魂包裹在東西裏面，不確定，産生變化才有作用，出來是陰。” 手機在他看來，也有靈魂附體。所以我問：“有靈魂，不一定等于有生命。可以這麽說嗎？” “可以這麽說。即使它本身不會動，還是有靈魂陪著它。” “你是無神論者，還是有神論者？” “有神論者。”但沒有固定信仰。他說。  有緣與甚多著名導演合作，成為知交。但他拒絕在訪談中，聊別人的性情，只說他和李安很投契。 李安不拍續集，《臥虎藏龍2：青冥寶劍》由袁和平執導，美術延續葉錦添的風格發展。 （2001年，葉錦添以《臥虎藏龍》得奧斯卡最佳藝術指導獎。） 性向 清楚 葉錦添不少作品，帶有鬼魅味道。事出有因，這因，與他腦袋裝有“玄異”感想蠻切合。 大約在2006年，他想出一個假人。用玻璃纖維制成，1.7米高，是個惹人遐思的美麗女子，面部輪廓有些許混種，不完全華裔。她原本名“原欲”，後來叫Lili，是他的缪斯，在他個人創作裏（攝影、文字、展覽）當主角。 據說Lili像一個青澀少女，但從照片，我感覺她滄桑。 “Lili是你的夢中情人嗎？” 他沉思十幾秒後，答： “有很多種說法，有人說她是我的分身。這有點像達文西和蒙娜麗莎。我覺得，達文西一定有喜歡蒙娜麗莎，是他的夢中情人也說不定，不然不會畫出來。 Lili更像現在我對這世界看法的反應。她給了我另外一個空間，通過她，我可以離開自己本身的空間。她的臉，是大家經常會看見的臉。我做了她出來，長期拍她時，感到非常真實。她在反映：我們活在一個假的真實。” “你喜歡女性化的東西？”問這一題，我漸漸要‘逼供’了。哈哈 “對。但是我不會扮成女人。” “我現在要切入，關于性向的問題。” “性向？”他聽後，一直笑。 “不可以寫出來的話，你要告訴我。”他答：還行。 接著我丟出這句：“你說過，作爲一個創作人，中性是最好的。” “當我創作女的時候，我必須以女性的角度去看角色。若用異性心態去看，就很難有深入度，很難掌控這角色的吸引度。寫故事更繁雜，比如寫劇本，男女的對白，作者不一定非得是雙性，但必須能夠調換角度來寫。” “不少從事手藝、創意工作的男性，傾向女性化。我佩服他們，他們很有才華，表現很出色成功。”我的意思更爲顯明，他聽懂了。或者他早就知道我要問什麽，我心懷鬼計。哈 “我被這些成功的人害了。”說完，他大笑不止。“我就差了這個，不成功。” “你這還算不成功？我都不知道你成功以後，是怎樣的。”我打他的腿，爆笑。 “我跟你講，我完全是喜歡女人的。我的喜歡，還超過一般人的喜歡。”乖乖，大師招了。哈哈哈 “那，我可以替你洗脫同志嫌疑啦？” “對！我不是，絕對不是！雖然，很多人以爲我是。”笑停了，他說。“我是有中性細節的人，我可以變成‘女人喜歡男人的角度’去看男人。最後我還是男的，但不是陽剛那種。有一種男人，很靈性，可以很細膩；我就是這種。”  ↑ 他的缪斯 Lili ↓ 他的簽名  意外 答案 請大師在《原創無間》介紹冊子簽名，也叫人感到意外，是直的。大大個直的簽名，像一張符。 這個人太多內容，我欲罷不能，不能也要罷。版位有限，罷罷罷！寫多幾個點，就打鼓退堂去。 葉錦添說自己是怪物時，感歎：“我覺得我在受怪物的罪，我很難入群，不喜歡打交道應酬。”他說內向的性格，對他的人際關係、發展機會有影響。 “你做過的東西好多。”我還是覺得他非常有發揮才藝的運勢。“我們搞藝術搞創作，需要沉澱下來進行思考，你有沒有給自己閉關的空間？” “我一直搞不清楚什麽叫閉關。” “你一直活躍著，沒給自己靜下來整理頭腦？” “沒有。都是即時反應，我不會計劃。”他說看到機會，或許應該用技巧去把握，但他又很抗拒技巧。 “挖空了自己，江郎才盡的感覺，你有過嗎？” “江郎才盡是什麽感覺？我看到有些創作人江郎才盡。哈，我沒有。我都還沒有開始真正的創作。” 我說被他激到，就是這樣。“怎樣才算是你創作的開始？” “做出來的，在我的理解範圍內，我才會覺得開始。我做過的還只是嘗試。” “你嘗試嘗試而已，已經是大師了咧。你覺得大師兩個字用在你身上，恰不恰當？” “隨便。”他哈哈大笑。“被叫大師，不好。大師，通常也用來取笑一個人。” “大師是⋯⋯牛鬼蛇神那種？”他笑他的，我問我的。“你很有想法⋯⋯” “我沒有想法。”哈！大師總是語出驚人。 他說他很可以聽從合作者的意見，依照他們的想法去做。因爲是他們找他做出他們的想法，他們是主導；只要做法他能接受，他就跟著他們的構思走。 “你好偉大。”聽我這麽讚，他大笑。我繼續說：“有一種藝術家脾氣，會把自己看得很高。” “我看自己很低。”又來了！哈哈  《山韻》 葉錦添作品｜2013年 神經 收尾 葉錦添的服裝設計，細節豐富，尤其偏愛又蓬又寬的裙襬。此乃我的觀察。平日，他有留意時裝趨勢，也有人在幫他籌備“進軍時裝界”了。 問他還有什麽要補充說說？他說：“我海南雞飯吃了，咖喱也吃了，還有什麽沒吃的？” “這很重要嗎？葉先生。你像在交代後事。”我說。 爆笑。 問他會做夢嗎？有沒有夢想？他答沒有。“可能我睡得很少。” 我‘點醒’他：“你做的是白日夢，因爲你是睡白天的。” 爆笑。 他那麽忙，如何騰出時間寫書？“我寫東西不用起稿，不是寫出來，是把即時的感覺記錄下來，變成文字。” “就好像是乩童？”我想到乩童。與他對談一個多小時，好幾次錯覺他在呢喃。 “是是是！乩童乩童。”他很開心地回應我。 “你問我如果有一天，中風，整個腦袋不能用了⋯⋯我覺得無所謂。爲什麽要擔心這個？停下來什麽都不做，對我來說這才可怕。沒有積極目標，對生活沒興趣，健康很快就會被打垮。現今很多病，來自心理上的壓力。開心最重要，順著自己興趣走。” 葉錦添這一回答，我放在最後寫，算是支持我這場“神經訪談”不是亂來的，我要你們開心。 回家路上，我心裏浮起一個憾：我沒有抱葉錦添一下。他不知道我開心，見了他之後。 扇語獨家專訪
刊於2014｜3月《品 Prestige》sense 覺號 封面 超模劉雯 胭脂扣 電影主題曲 曲 黎小田 詞 鄧景生 唱 張國榮 & 陳奕迅 臥虎藏龍 奧斯卡最佳原創音樂 音樂制作人 譚盾 電影配樂之一 絲綢之路（樂器：葫蘆絲） 誘惑我 《誘僧》電影主題曲 詞 周耀輝 曲 劉以達 唱 王菲 什麽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燃燒｜你燃燒我的靈魂 什麽也不知道｜恍恍惚惚動搖｜你搖撼我的命運 抱著我看著我｜忽然我不再是我 抱著你看著你｜你是如斯的溫柔 爲什麽總要我付出所有 擋不住的誘惑｜豁出去的快活 我不再受折磨｜我只要你誘惑我 我只要你愛我｜我不再問什麽  在家裏穿了件爛衣（破洞＋褪色） 也不避忌拍拍照，攝像程序替我塗口紅 將我扮成一個花癡 開心啊 ，只要能夠放鬆 發現自己有了一點改變 喝喝水都會肥 ...哈哈 很容易長肉，心廣體胖吧？ 變得不怎麼想理論 買東西被說沒付錢，我說我付了，對方堅持說沒，我就再給一次錢 問題出在：我給了錢，又看上另一種東西，又講話聊天 對方不記得我已經付了賬 小事化無吧 假若現在才訪葉錦添 我會問他：你Pokémon GO了嗎？哈哈   星期一 01 08 2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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