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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繁文》標準看木刻版《西廂記》-137 [么篇](隨附網路角門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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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繁文》標準看木刻版《西廂記》-137 [么篇](隨附網路角門兒文)

 

依據:西廂記雜劇(影印弘治本「奇妙全廂注釋西廂記」)-世界書局出版

 

原文:

[么篇]似這等辰勾空把佳期盼,我將這角門兒世不曾牢拴,則願你做夫妻無危難。我向這筵席頭上整扮, 做一()縫了口的撮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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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附網路角門兒文

張生解詩何錯之有 2006-6-23 16:40         王萬嶺  

  摘 :袁行霈先生主編的《中國文學史》第三卷第六編第三章第二節53西廂記4的人物塑造、語言藝術和社會影響》,認為王實甫在《西廂記》中有意讓張生解錯了鶯鶯的”詩簡”,這樣一來,張生就喜歡得”沖昏了頭腦”,忘記圍牆上有扇角門,偏要”魯莽癡迂”地選擇”跳牆”。本文以各種《西廂記》的版本為依據,從解讀鶯鶯原詩入手,然後考釋王實甫改動原詩一個字有何意義,結合對詩中”戶”字的訓詁,並引征金聖歎的論述,以充分的證據說明張生解詩沒有出錯,從而辨清了《西廂記》研究中一個較為棘手的問題。

●關鍵字:鶯鶯”詩簡”;立足點;”隔牆”;堂室曰戶;金聖歎 評語

  袁行霈先生主編的《中國文學史》第三卷第六編《元代文學》,其第三章第二節《3西廂記4的人物塑造、語言藝術和社會影響》,在闡述《西廂記》如何塑造張生這一人物形象時,不惜以一千多字的篇幅剖析和強調”張生跳牆”這一細節的重要意義,認為王實甫有意識地讓張生在”受寵若驚,欣喜之情衝昏頭腦”的情況下,”把詩理解錯了”。編著者還認為:”無論如何也不能解作叫他跳牆,何況角門兒半開著,何必要跳過牆去、張生憑空在腦海中生出-.,這真是可笑的疏忽。”說張生因理解鶯鶯詩簡出錯而導致”跳牆”,是其”魯莽癡迂的性格展現”,委實冤枉了君瑞、導致張生遭受這一場冤屈的原因,只能是《中國文學史》第三卷的編著者誤解了王實甫《西相記》所寫的鶯鶯”詩簡”,笑話張生想不起來鶯鶯已經暗示他預先半開”角門兒,以致于”魯莽癡迂”地想到跳牆。

●關於張生”跳牆”這一細節,《鶯鶯傳》說是張生自作主張這麼做:”崔之東有杏花一株,攀援可逾。

  既望之夕,張因梯其樹而逾焉。達於西廂,則戶半開矣。”這裏需要明確兩點:一是張生自作主張攀樹跳牆;二是張生跳牆以後,到達西廂房下才看到”戶半開”,也就是說,這兒寫的跳牆根本就沒涉及什麼“角門兒”的問題。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寫張生跳牆這一情節也大體相同。總之,這兩個本子都說是張生自己主動設法跳牆的,而且所謂的”迎風戶半開”的”戶”,是指鶯鶯所住的廂房之門,絕不是圍牆上的”角門兒,因為此時圍牆上有沒有”角門兒”還不知道。在圍牆上設置一個”角門兒,這個細節只是在王實甫《西廂記》裏才明確下來。

正因為有了這個角門兒,原來”迎風戶半開”的“戶”只能是指西廂的門,現在就有可能是指圍牆的角門。也正因為”戶”可指兩處門,《中國文學史•元代文學》的編著者斷言”戶”是指”角門兒”就顯得十分片面而武斷。茲從五個方面加以駁析。

  先談崔鶯鶯詩簡的立足點問題。起句”待月西廂下”,鶯鶯的立足點是在”西廂下”,下文”迎風戶半開”仍是立足西廂下,怎麼能斷言張生應該明白這個“戶”指的是對面花園圍牆上的”角門兒?在張生的心目中,鶯鶯應是在西廂房內開門等待,當他跳牆到達花園後,她才出門相見。正因為這樣,他才向紅娘提出”讀書人”跳牆的難處(第三本第二折、,他既然想到跳牆難度很大,十分為難,難道他確信”角門兒”向他半開,還需要為跳牆而犯愁嗎?退一萬步說,即使張生本來”魯莽癡迂”現在又”沖昏了頭腦”,想不起來鶯鶯已經提示為他早早敞開”角門兒,難道精明過人的紅娘也跟著”沖昏了頭腦”,竟然連自己來回經過的”角門兒”也想不起來,害得”讀書人”百般無奈來跳牆?直到張生晚上真的來到角門外,紅娘還是不讓他從門進園,這個無可辯駁的事實證明,紅娘可以打開西廂之門,但不敢偷開”角門兒,儘管她有這個良好的願望。紅娘尚且如此,身為相門小姐的鶯鶯更是不敢越雷池一步。須知,夜晚偷開通向外邊的”角門兒,這種行為本身就屬於”不端”,鶯鶯豈敢冒然行事?即便是當天夜晚開西廂門到花園“燒夜香”,也是紅娘主動提出來的,鶯鶯雖然有此願望,也不敢外露。後來仍是紅娘主動藉故要開角門兒,但紅娘卻拒絕張生從角門進園,更不要說夜晚早早半開角門等待張生。張生在紅娘面前都無法利用角門,還會指望鶯鶯半夜親自為他開角門等他嗎?另外,王實甫在改寫張生跳牆這一情節的同時,也相應地修改了鶯鶯詩簡的詩句,將原來”拂牆花影動”改為”隔牆花影動”,一字之差意義大不相同。

  “拂牆”者,意謂從西廂房內可窺見已在院內一側的牆壁上拂動的花影,此”花影”已在院內,或許從門而入,或許越牆而入也未可知;但”隔牆”者,則為圍牆所擋隔也,為牆所隔而又可睹見”花影”,此”花影”必在牆頭之上,”跳牆”之意相當明確,幾乎就不可能想到開”角門兒”。如若想到從”角門兒”進園,哪里還能看到”隔牆花影”呢、再從訓詁學的角度來說,圍牆上的”角門”不同於房屋的”戶”,”戶”字不可能是指圍牆的”角門”。

許慎《說文解字》說:”,護也,半門曰戶,象形。”又說:”,聞也,從二戶,象形。”這就是說”門”大“戶”小,特大的門、外門不可曰”戶”,如”城門”不可曰”城戶”,”轅門”不可曰”轅戶”。《辭源》在解釋“門”字時特意強調”門”與”戶”的區別:”古門與戶有別,一扇曰戶,兩扇曰門;又在堂室曰戶,在宅區域曰門。見唐釋玄應《一切經音義•戶扇》。引申為凡關塞要口皆曰門,如玉門、雁門、虎門、江門等。”崔鶯鶯詩簡”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西廂”屬於”堂室”,其門可曰”戶”,而圍牆上的”角門兒”屬於”宅區域”,怎麼能稱戶”呢?張生”是讀書人”,將”戶”理解為廂房的門,根本就沒有”連詩也解錯了”。相反,將”戶”理解為圍牆上的”角門兒”倒是”連詩也解錯了”。

  還有,明末清初金聖歎評改《西廂記》,雖將其他版本”隔牆花影動”改為《鶯鶯傳》原來”拂牆花影動”,但他仍然認為鶯鶯詩簡就是命張生跳牆。金聖歎在《賴簡》一折開首評語中說:”彼方以淫之語來相勾引而我則反復招之夤夜深入,以受我之面數者也。,,而今我則命之逾牆以入以就數,數畢而仍命之逾牆以出以改過。”在金聖歎看來,張生不但進園要跳牆,就是出園也要跳牆。如此一來,張生解詩反倒有點保守,只猜到要他跳牆進花園,竟沒料到出花園也不能借用角門兒,還要再跳一次牆。

  最後談談《西廂記》的歷史繼承性問題。崔鶯鶯的詩簡自唐代至元代,歷時數百年,臉炙人口,而張生解詩的內容也與之同步流傳,不容後人隨意曲解,王實甫也不例外。前人創作”西廂故事”都突出張生解詩精明過人,沒有誰對他解詩的敏感性和準確性產生懷疑。解詩需要文學功底,這是知識性問題,不像故事情節可以改動,王實甫在這一問題上沒有多少改動餘地。前人沒有笑話張生解詩出現錯誤,王實甫對知識性問題應該持慎重而又嚴肅態度,絕不會人為地犯一些常識性錯誤而貽笑大方。

  王實甫給圍牆增加一扇角門是劇情發展合理性的需要。《鶯鶯傳》記述張生逾牆後在西廂門內與鶯鶯會面,而紅娘、鶯鶯是由何路徑私入張生住處就不得而知了;《西廂記諸宮調》雖然明確交待了張生初到普救寺,”知事僧引于塔位一舍後,有一軒,清肅可愛,生命僕取行裝而至”,但後來紅娘與鶯鶯從何路徑來到張生住處也不得而知。王實甫發現了這個非常矛盾的問題,覺得張生可以”跳牆”,紅娘、鶯鶯既不能”跳牆”,又不會深更半夜抱枕擁被經過其他寺門去張生住處,以情理推之,應該在寺院圍牆上增添一扇”角門兒”。增添”角門兒”之後,又要保留前代“西廂故事”的”跳牆”情節,只得增加紅娘拒絕張生從”角門兒”進院這一細節。可惜的是,袁行霈主編《中國文學史•元代文學》的編著者注意到王實甫給花園圍牆增添一扇”角門兒,就誤以為張生解詩時全然忘記了鶯鶯已經提示為他開這扇門,偏偏癡迂地想起來”跳牆”。從《西廂記》刻畫鶯鶯思想性格的整個過程來看,此時的鶯鶯還沒有膽大妄為到夜晚敢於偷開通外角門的地步,張生也沒有產生這種奢望的思想準備。

  只要我們不能肯定”迎風戶半開”就是開角門,就不能斷言張生解詩出現”可笑的疏忽”,”連詩也解錯了”。作為一部高等學校現行通用的《中國文學史》教科書,在復述原作的故事情節時,一定要尊重原作,應儘量減少人為因素造成的”硬傷”。

●參考文獻:

袁行霈主編《中國文學史》第三卷第284286,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

元稹《鶯鶯傳》,《唐五代傳奇集》第135,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

參見淩景埏校注《董解元西廂記諸宮調》第90,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版。

明代王實甫《西廂記》各種版本均作”隔牆花影動”,唯明末清初金聖歎《第六才子書西廂記》仍保留《鶯鶯傳》”拂牆化影動”。金聖歎本為後出本,不足為據。

許慎《說文解字》第586587,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

《辭源》第3231,商務印書館1981年修訂版。

金聖歎《第六才子書西廂記》第164,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20032月中國戲曲學院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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