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考季將近時，總會讓我想起數萬個學子在考場上揮汗作答，其中又以作文是最令考生頭痛的，這不禁讓我想起魏文帝曹丕在〈典論論文〉一文中曾論及的一段話：

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強而致。譬諸音樂，曲度雖均，節奏同檢，至於引氣不齊，巧拙有素，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

大意是說：文章以作家的才情氣質為主，而作家的才氣表現在文章上，有陽剛和陰柔兩種不同的風格，這不是靠努力可以勉強求得的。譬如音樂，雖然曲調相同，節奏的法度也一樣，由於運氣的不同，才情又有巧拙的差異，即使父兄有高超的技巧，也無法將它傳授給自己的子弟。

眾所皆知，一個人的文章想要寫得好，絕非決定於先天的才性，後天的努力、經驗的增廣、環境的改變等因素，都會影響風格的改變。曹丕強調氣「不可力強而致」，「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不免流於「天賦決定論」；然而，從事國文教學二十餘年的我，卻也無法全然否定作文「天賦決定論」這個論點。

就像有人籃球打得好，除了必須具備先天的運動細胞外，還需靠後天不斷的努力訓練，才能在籃球場上生龍活虎地打出一場精湛、完美的球賽；至於沒有運動細胞的人，雖然透過後天勤奮的練習，仍然能讓自己的籃球技術進步，在場上一展身手，但總會遇上瓶頸，終究追不上前者。

寫作的道理亦如是。若要寫出上乘的文章，除了後天的持續寫作，先天的文學敏銳度是不可或缺的。因此，我常常勉勵作文寫不好的學生不要氣餒，除了應嚴肅面對並接受作文「天賦決定論」的說法，更應在後天持恆寫作，經過日積月累的功夫，即使無法超越作文高手，但卻能讓自己的作文大幅進步。

現在的寫作測驗，是期望透過不同形式的引導寫作試題，評量學生表達見聞與思想的能力，其中包含立意取材、結構組織、遣詞造句及標點符號等寫作能力。平日學校作文課寫作練習的題型設計，也希望能培養學生「欣賞、表現與創新」、「表達、溝通與分享」的基本能力。

這幾年下來，我發現學生寫作的通病，大都在「立意取材」以及「遣詞造句」兩方面。

「立意取材」方面，舉例來說，作文題目是「影響我最深遠的一句話」， 如果以「謙虛」為主旨，首段與其這麼寫：

從小，父親常告誡我：「滿招損，謙受益。」這是影響我最深遠的一句話。

不如寫：

曾經看到雨果的一段話：「世界上最寬闊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寬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寬闊的是謙卑者的胸懷。」這段充滿智慧的話，影響我至今。

兩者都是在談「謙卑」，前者雖平凡中見真實，後者卻能在平易中顯現不凡；不同的起筆，感受自不同。

「遣詞造句」方面，最忌諱的便是「口語式」的用語，諸如：

不管－無論、就算－即使、幹嘛－為何、靠著－憑藉；

年輕的臉－青春的容顏、漂亮的風光－旖旎的風光；

流行用語：瞎、機車、白目、爆肝、惡搞、耍笨、正點…

「口語式」的用語詞意太過平淡、欠缺深度，文字少了真情實感，很難打動人心。

只要多增加個人的生活經驗並且大量的閱讀，選取的材料適當或發展充分，遣詞造句精確，要寫下一篇內容充實，用字鍊達的文章，自非難事。

曾經和學生進行了一次腦力激盪的寫作教學活動，是由中山女高莊溎芬老師設計的【來玩一句詩】、【文字積木排排看】，發現學生的想像力無窮，創意驚人，每個人似乎都成了文字魔法師。

【來玩一句詩】

請在下列A、B、C、D、E各欄中，各任意挑選一項，組織成一句有意義的詩。

例句：

淡水河擦撞觀音山後流入大海。

學生玩出的佳作：

狂風追撞森林，驚起了恐慌。

雨滴跌進台北街頭，承載著悲傷。

笑靨親吻雙頰，溢滿了喜悅。

時鐘堆起一面牆，擋住年輕的心。

【文字積木排排看】

仿作「嘴」一詩的作法，運用「□□用來□□」的句型，以五官為範圍，使用排比句，試作一首短詩。

嘴

男人用來髒話

女人用來八卦

小孩用來撒嬌

老人用來回憶

神農氏用來冒險

巫師用來下咒

其實

最初只是為了生存

但

吻

才是真正的功能

學生排出的佳作：

眼

獵人用來瞄準

紅顏用來誘惑

學生用來閱讀

嬰兒用來哭泣

科學家用來研究

背包客用來記憶

其實

最初只是為了探索

但

交流

才是真正的功能

手

工人用來搬磚

軍人用來防衛

作家用來創作

鎖匠用來開鎖

廚師用來做菜

聽障用來溝通

其實

最初只是為了取物

但

擁抱

才是真正的功能

耳朵

音樂家用來創作

盲人用來欣賞

FBI用來竊聽

醫生用來聽診

蝙蝠用來收訊

學生用來上課

其實

最初只是為了滿足

但

聆聽

才是真正的功能

一個人文章寫得好不好，雖然和天賦有關係，但是後天的努力確實可以讓文章進步，只要多讀、多寫，透過多方練習，想要成為一個文字魔法師，絕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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