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讓阿爸和阿母知道 我們又住院了

有個小攤子的他們 生意很忙也很累 實在不想他們又為了二個這樣的女兒再操心

二個女生 總是輪流式地拎著簡單的行李 往病房跑

除非 當醫生命令 一定要讓家長知道 病情的嚴重性時

我們才會用極盡輕鬆的口氣告知遠在南部的阿爸和阿母

但換來的總是阿母著急的不知所措 和在話筒那端阿爸擔憂與無奈的沉默

偷聽過阿爸和阿母自責的和鄰居提起過

他們一輩子沒做過惡事 不在乎名利 只想把孩子養大 把家顧好

為什麼神明要這樣對他們

應該是他們上輩子有著太多的罪過 所以這輩子才會讓二個女兒遭病折磨

很不忍心 見到年歲漸長的雙親 竟把我們不健康的事實 全攬在身上

怪罪自己 怪罪那根本不成立的宿命論

我想我們的痛應該比不上阿爸阿母心裡的痛

每次回家 總會聽到阿爸在收完攤子後 一個人在四樓的神明廳擲茭的鏗鏘聲

尤其是在深夜 這樣的聲音 更是聲聲敲入我們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的心裡

 知道他又自責的去求神明的保佑

難怪比較懂事的阿寄總是避重就輕的談論她那隨時都可能消逝的生命

我也硬著頭皮猛灌阿母問到的"民間秘方"

明知道 根本是江湖術士招搖撞騙的斂財手段 或是道聽塗說去採的草藥

我都要當著她的面吃下去

不想讓她更擔心 若我喝下她會安心點兒的話

有次阿寄真的病的很重  躺在榮總好幾天

醫生問為什麼你爸媽還沒來

我們很緊張的說 還沒打電話回去

醫生當場氣的跳腳 大聲怒斥快叫阿爸上來台北 現在情況很危險

那晚 阿爸提早收了攤子  交待阿母照顧三個年紀還小的弟妹

匆忙趕去搭最後一班北上的野雞車

那天好像是連續假期收假的晚上 野雞車沒了座子

但阿爸堅持要上車 因為阿寄病危(其實阿寄沒跟他說很嚴重)

司機說 下層厠所旁邊的階梯 要的話你可以坐

阿爸二話不說跳上車子

一路上 廁所的臭味加上整夜未眠的身體 開始不舒服

他說他整路拿著噁吐袋狂吐

他事後提到這件事時 我的心裡好酸好酸

一個老父親心繫著女兒的病情 硬撐著這四小時的身心煎熬

清晨他到了石牌 見完醫生  他看起來好累好累

阿寄叫他先睡一下

阿爸一直說不累不累 但他的眼皮一直猛眨

後來忍不住在隔壁的空病床上小睡了一下

他說還要趕回去做生意 不然阿母一個人會忙不過來

而且這種病 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一定要更努力賺錢

過了中午 , 連午飯也沒吃 , 他就這樣又趕回南部做生意了

天下父母心 , 擔心自己的子女的必然的

但好捨不得因為自己沒用的身體狀況讓老父老母這般放不下心

阿爸說 "他不怨任何人 , 既然我們出生來當他的女兒 他就有義務照顧我們 "

阿母說 " 你們還是不要嫁人好了 , 免得造成另一個家庭的困擾 "

聽得出來 他們對這樣的女兒己經做好養一輩子的準備了

可憐的阿爸和阿母

上半輩子這樣勞勞碌碌 踏踏實實 換來的卻是可能不會改變的下半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