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norama 山道開始的景是冰河點景的延伸。那次登山的幾年前才有過大火。走在山路，隔幾尺就有燒黑的樹幹。一片綠地，樹苗，和野花。是一個奇特的景觀。蓬勃的幼苗穿插著死亡。去年帶四歲的安安和兩歲的岱岱來優勝美地，森林人員在營火前說故事，說放火燒山在五年前開始變成例行的工作。以前人類介入自然生態，以為火是壞事，拼命滅火。現在知道老樹因野火而死的同時，種子因野火發放出來。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我們走著，山路越來越不清楚。地圖指示要過溪，但溪水奔騰，怎麼看都過不了。我們只好沿著溪走，找到能過溪的地方時，路卻找不到了。原來那年多雪，而那月正是溶雪時節，過溪的山道標誌皆沖得不易認。

我們開始迷路。

優勝美地的山路網狀分佈，一條接一條，入山幾天幾個月都走不完。最有名的John Muir 山道長兩百英里，一直走到Mt. Whitney。經優勝美地的太平洋頂冠山道（Pacific Crest Trail）沿太平洋山脈長達兩千六百英里。每年大約有三百人花四到六個月縱走。這些多是裝備齊全，經驗飽滿的老手。

而1995年的那天我第一次登山，半天內就迷路。迷路時看到任何類似山道的路徑都帶著期望。原來像路的走著走著又不像了。看著太陽下沈，心也下沈。但也不驚慌。腳拇指起水泡，一個上面長另一個，長了三層。Moleskin成了繼續走下去的必需品。腳底痛，又餓又累。晚上八九點累得迷迷糊糊時赫然看到入Nevada瀑布的石階。是命不該絕吧。後來才知道那時有多危險。Sierra山區，是會死人的。

我以後登山一定帶地形圖（Topology Map）和指南針。地形圖上看得出山的陡度。就算迷路，地形圖加指南針，找回山路比較有勝算。後來在太浩湖的Desolation Wilderness迷路，是靠地形圖找回來的。本人不打算迷路，也只有這兩次迷路的經驗。登山跟著山道走是最重要保命的要訣。

我自己邊寫邊讀，讀到這兒想，大概會有人懷疑我是不是瘋了，經過這一遊後還念念不忘，有空必訪。

那夜，累到盡頭，雜念靜默。 Nevada瀑布閃著月光，七斗當頭。索性頭燈（Head lamp）也關掉。山與樹與水，忘我地浸醉於山籟，那夜愛上夜裡的山。。

過Nevada瀑布還是累壞了。快走不下去時跟同行開始輪流唱歌。他唱著他家鄉傑克的民歌，時而悽美，時而雄壯。我唱著李建複，黃大成，鄭怡，和蔡琴，步入小優勝美地溪谷營地時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