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塚念父

我經常對女兒說，天上那一顆最亮的星星就是你們的爺爺，

他已經化成星星在天上守護著孫女。

現在，她們也經常指著天空給我看，並且嚷嚷著說....

「爹地，你看，天上那顆最亮的星星就是爺爺啊！就是你的爸爸啊。」

忽然讀了一篇報紙的短文
你熟悉又模糊的影像又跳躍在眼前
如同石碑上燒鑄在陶瓷磚上的照片
有點陌生  有點遙遠
畢竟    已經十九年

失去才知擁有的幸福
歲月燃燒後更知珍惜
曾經在兒時日夜盼望回家的熟悉的臉
現在只不過是記憶的雲煙
心知肚明的是  這樣的雲、煙
再也無法凝聚真實世界裡的容顏

當時間久遠一切都已過去  我不知道
我會不會慢慢地將你忘記
卸落心中曾有的孤獨的重擔
取代的是肩上家計與責任的重擔
卸落的是記憶的影像
挑起的是甜蜜的負擔

我多麼希望你有機會一起分享
只是 在你墳上鋤草的公主們
心中不知道如何放得進美麗的安詳
只是  他們向爹爹說
要幫爺爺掃墓蓋房子的欣悅神情
卻讓爹爹記起了爹爹的庭訓
忘不了的..竟然還是你熟悉又模糊的臉

如果我夢中忘記你的容顏
如果有一天無法祭拜你的荒塚
請你...請你原諒我..
天這樣灰藍...
趁著向晚追逐夕陽的短暫時刻鋤草
沒有已拱墓木的墳  竟是
這樣的安寧和....美麗...

除去小小矮矮的菅芒草
不知是否也除去相思
除去遮蓋在你墳上的青蔭
那輕輕的山坡上的野風...
輕拂拭在你墓碑上的軍旅英姿

如果  有一天我已遺忘
誰會到墳間去辨認殘破的墓碑
已經忘了每年清明的方位
猶記得當年哭的時候是朝著西方選的穴位
只是單純的想讓你方便遙望家鄉的方向
如今  四周新墳不斷的更迭
隨便吧...

傾刻之間我終於明白
生命永遠不會告訴我們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親人無法享受天倫
傾刻之間
我終於瞭解
十九年後的今年
是該請公主們描摹一遍碑上的名
輕輕說
時間是如此地漫長熬過
這裡面住的是妳們的爺
在那遙遠的地方
即使離爺已很遠 卻都在爹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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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已經遠颺 但記憶不曾消逝
想到吉安 想到南華營區 就是傷口的開始
想到第一次到太麻里 竟然是去認屍.....

日前去理髮 理髮小姐是台東太麻里人
 
聊著聊著 淡淡的敘述著當地風光
她直稱讚當地是最美麗的海岸
我一一說著 金崙隧道 多良部落 新香蘭等等...
她 驚訝我怎的對當地如此熟？
其實 唉 真的是人生最悲苦的記憶
 
造就好風光的南迴鐵路
卻是奪走父親生命的地方
第一次認識太麻里 也是深夜奔赴認屍的地方
淡淡的閒聊 心裡卻是有無限的傷痛......
（2006/09.24 c後記）

說也奇怪，就在回老家書桌內找到黑白照片之後，

隔了三天，回到北部的住所 半夜要替二十年的老友親手找一份生日禮物，

不經意翻翻老照片，本來要找的是記憶中我與老友的黑白合影，

突然的，就跳出一張與父親在翡翠水庫的尚未完工前的合影，

這是父親過世之前，極少數與我的合影之一，

且在這工地結束不久，調到東部的一處鐵路工程就殉職了。

老友當時拍下我與父親踽踽行走的畫面，如今卻成最後容顏的記憶，

之前的黑白照片 是民國六十幾年時，在中山高速公路施工時的照片。

一黑白、一彩色，這些....都是過眼雲煙了。

這張照片的出現，也是如此巧合與冥冥中注定，

於是，我細心放入相框，送給老友當生日禮物，

一張二十幾年前的攝影作品，卻成為作者的生日禮物，

更奇妙的是，攝影照片中的人，卻不是壽星本人，

有夠怪的生日禮物吧？ 但是，饒富意義呢。

(2006-12-13 補記)

雖然已經是十九年前的事 昨天剛剛為父親辦妥撿骨 進入靈骨塔

目睹一切過程 從枯木中挖出的不過一具枯骨

但 傷痛依舊 又奈何 哲人已遠 來日無法追

而今夜的我 決定將父親的黑白照片放上網誌

這是僅存不多的照片 剛好 就在昨天辦好相關撿骨事宜

很自然就在書桌內的一堆書籤夾頁中翻到，

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安排，一切就是如此自然。

因此，我決定將父親的照片放上，本來他的右手邊有前榮工處長

嚴孝章的影像，被我裁去了。這是民國六十年在中山高速公路施工時，

榮工處長春節大年初，都會前往工地與留守的工程人員加油打氣。

最後一張，是墓碑前我替爸爸寫的墓誌。雖然已經漆色斑駁，

但這是最深刻的記憶~!（2006-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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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4-06 補記)

-------------  鄰居噩耗 -------------------
幫董座掃墓 遭百年老樹壓死　根腐朽雨沖刷 七噸老樹砸車   
http://www.ttv.com.tw/news/html/096/03/0960328/09603284343501I.htm 

離奇意外百年大樹突倒下 車毀人亡
http://tw.epochtimes.com/bt/7/3/28/n1660361.htm  

（2007-04-07 回應部落格網友喻頭拔有感）

 喻拔，是步入中年了，
感嘆，這不也是人生的來時路與未來的路迢迢，
祈禱，喻頭曾祖一路好走，福壽吉祥與另一半在天國廝守。
回首，也請闔府節哀順變。........
喻拔，您還是幸福的，
至少，您與爺爺還有三十多年的相處，
呵呵，我的爺爺只存在我父親的口中，
實際，聽父親說爺爺的故事，既模糊又真實，
故事，竟然是父親不到二十歲當時所發生的，
至今，也有超過一甲子以上的微風往事。
想想，我小時候，父親講他小時候的往事，
轉眼，我就長大了，還來不及與往女兒講我小時候的事情，
瞬然，我的父親就走了，而且，也是相當突然的車禍事情。
當時，我還在東海岸服役，家裡一下子沒了大人，
想想，母親承受的痛怎是我們兒女所能體會的。
前天，回老家掃墓，父親的墓剛好已經二十年了，
今年，將他從土葬的墓穴檢骨安厝在靈骨塔，
不免，媽媽又是一陣哀傷。
清明，前往掃墓，雖已經沒有墓，母親悲傷依舊。都已經二十年了。
只是，父親骨灰罐前，少了已經出嫁的女兒，多了兩個媳婦、四個孫女。
日前，一位鄰居好端端的為主管的祖墳除草，
轉眼，一棵老木倒下就活活當場將他壓死了，
不過，就是幾分鐘的時間，連搶救都不及，
身後，遺留年輕的妻子與兩個濛濛懂懂幼子，
春節，還與往生者見過面，
孰料，今年清明節竟然是為他布置告別式會場？
人生，不就是如此？類似場景 幕起幕落，活在當下最真實。
佛頭，是令我印象深刻的部落格，尤其是有關記錄父親的一段，
其中，有一句話類似說「回頭翻翻老照片竟然發現拍父親的不多（大意如此）」
看了，更是令人感慨，回頭想想我自己不也如此，父母的照片有兒女的多嗎？
交流，在眾多網友部落格裡有許多說說笑笑之外的省思，以及人生百態。
時間，有時候是治療哀傷的止痛劑。參加過與拍攝過許多告別場合，
現在，有時候，面對往生者不知該如何表達悲傷，有時，只能靜默。
祝福，希望您一切平安 吉祥。 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