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穿著花洋裝 - 林瑞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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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穿著花洋裝

2016/11/02 22:27:32瀏覽1261｜回應0｜推薦30

「這些都不重要了！」她說。

　她說這個季節就是要繽紛，她的洋裝以碎花布面鋪排古典華麗的風情。削肩，露出白皙的手臂；淺V的前襟，露出鎖骨和胸線。像電視上那些明星在走星光大道，她說話時我眼前有著迷幻的想望。

　被她捧著會有一種時尚的驕傲，對，「時尚」，我喜歡這兩個字，我從電視上學來的。「他有緊緻合宜的腰肢，跑步時像在搖滾葫蘆裡的密語。我喜歡他飽滿的下圍，茸茸的內裡包藏多肉的美好。」她用詩一般的語言勾勒他的身形。

　「她是自戀的吧？但他為她深深著迷，這是確定的。她經常花枝招展，招蜂引蝶，因此總是讓他落得蒼涼寂寞。」我想著，忽然難以抑制自己的喘息。

　「生活的慣性教他學會一些日常。可能是吧？他竟然會按遙控器，開了電視，啟動冷氣，還上了跑步機。」她說著。

　「對，就是那些瑣碎的日常，讓我必須獨立起來。就像DVD或是哪一本書上說的，『生命會自己找到出口』。可是，不明白為什麼不讓水濺在地板上這麼難？」我心想，但沒有答腔，跟隨著她的絮語。

　「她說春天適合旅行，但是沒有她的房子像座華麗的廢墟。太陽總是打從西邊出現，窗台下有她準備的水，他喝著不成形的夕陽，狺狺仰望，高聳的窗口，天空紅了起來。他希望自己快點長大……」想起那些往事，我忽然覺得哀傷。

　「春天是匹上好的布料，適合裁成一襲洋裝。」她又浪漫了起來，有魚一般的柔軟，像貓一樣的慵懶。「可她把春天攬在身上，卻讓他獨守著整個花季，她總以為洞悉一切。縱使他從來不說話，渴望充滿他的眼睛，胸膛需要溫柔介入，春天讓他焦慮腫脹。」我真想告訴她這些。

　「後來，他自己開了門，走進森林。」她告訴我這故事的時候，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天氣炎熱了，我想我該去剃毛，或許會清爽些。我把不經意露出的舌頭吸進嘴裡，希望她沒發現。

　「都過去了……」我撫著她的長髮。

　我離家之後許久，在森林裡的派對和她重逢，之後發生的事容我保留。

　她認不出我了，但我並不意外。現在她躺在我的懷裡，聽著她訴說那段她以為不為人知的心事，我仍然有些悸動。

《青年日報副刊》2015. 07.21

( 創作｜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