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該怎麼說呢?我也不曉得。
我家擁有幾分地,其中一部份我爸媽拿來種植樹苗,而我每次回家幾乎都待在田裡工作。
我在除草時常有為難之處,因為野花中具有傾城之姿的不在於少,朵朵野花各有自身迷人之處,令人殺之而不忍。
如夢幻一樣害羞垂首的一株小小的深紫,披著一身透明的薄紗,份外顯得耀眼可憐。幾簇小小的粉紅在青草間交頭接耳,在露珠的映照下閃閃發光。昂然而立的黃花毫不畏懼地將自己顯眼的容貌展現於眼前。而藤蔓似不知名的紫花,開了一地嬌豔無比的燦爛。鬼針草的種子黏人討厭,但花瓣凋落如淚痕的姿態卻是極為淒美的。草間時常出現極為精巧的小小白花,怯怜怜地輕顫著,彷彿在為自身的殞逝低泣。
每當在除去這些惹人憐愛的花兒時,心裡總有說不出的矛盾。為了創造一個花園,毀滅一座曾有上百蝶蜂安棲的花海,家花與野花同是植物本無高貴與低賤之分,能怎麼為自己脫罪呢?總之就是這麼一回事,沒什麼藉口可說。
前天我在除草時又陷入了矛盾之中,有一株小小的花十分可愛,令我不忍傷害。那是株不知名的野花,頂上生了幾朵含苞的淡黃,開了一朵,也是極為含蓄端莊的面容。整體看來,她並非傾城之姿卻帶著一股端莊嫻雅的氣質,含蓄而不失大方,優雅而不嬌豔。我真不忍心傷害她,只好跳過她繼續除草。但我這算什麼呢?如果除草是執行工作,我便應當一視同仁全部鏟除。若想同情憐憫,對其他的花草不公,畢竟我也只是受了她的容貌影響,也已無可辯解。
但見清除得十分乾淨的一小方土地上,留下了一株小小的,不知名的花卉,而我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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