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英國大報《獨立報》(The Independent)戰地記者在烏克蘭前線訪問烏克蘭軍方醫護人員和士兵們，結果普遍認為北約國家遠未做好與俄羅斯開戰的準備，而且北約國家的訓練還停留在過去的時代。 記者描述前線當地的戰況時表示，一架俄羅斯「柳葉刀」無人機正在空中徘徊，盤旋在上空像一隻蒼鷺盤旋在魚塘上空，隨時準備發動攻擊。一台筆記型電腦螢幕上顯示著多幅畫面：醫護人員在被摧毀的森林中奔跑，俄羅斯士兵出現在烏克蘭的戰壕內，掩體被炸毀，這是日常的恐怖畫面。這就是真實的戰爭，西方國家還沒有做好準備，面對與俄羅斯公開衝突中可能出現的情況：大規模傷亡，以及戰爭形態的轉變，這些遠遠超出北約軍隊的訓練範圍。

這次受訪的是一名美國志願醫護人員，負責烏克蘭東部戰線第三旅下轄的一個營的醫療行動、撤離和訓練工作。在傳統戰爭中她是一名少校，但在這場戰爭中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軍銜，也毫不在意。但這位前線女軍官的爆料卻令人不寒而慄，她表示自已曾擊落一架襲擊她病人的俄羅斯來襲無人機。 當記者詢問她：「你曾與北約訓練小組接觸過。你回到歐洲後也與北約方面有過不少交流。你認為北約國家他們已經為下一場與俄羅斯的戰爭做好準備了嗎？」在經歷了40多個月的戰爭之後她表示:「不，不，說實話，我很害怕。」。她接著解釋說：「如果你和北約軍方官員交談，他們會向你保證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們裝備精良，準備充分。但我認為沒有人能為這樣的衝突做好萬全準備。令我擔憂的是，雖然他們（在歐洲）為烏克蘭人提供培訓，但我認為他們也應該向烏克蘭人學習一些資訊和接受一些培訓。」她去年曾接受北約部隊的訓練，他們所教的內容與阿富汗和伊拉克有關，與烏克蘭根本無關。

「我去北約接受訓練時，無人機因素並沒有真正被納入考慮範圍。當時北約國家主要沿用的課程還是上一場戰爭中學到的戰術。而這些戰術現在不再適用，因為你不再是進行直線進攻了。」「無人機的出現改變了一切。我認為至少在這次訓練中，這一點並沒有被考慮在內，」她在秘密醫療救援總部說道。她的團隊使用四輪摩托車撤離受傷士兵，因為裝甲救護車現在成了死亡陷阱，而四輪摩托車可以在森林和掩體之間飛馳，試圖躲避無人機，但她的團隊仍然損失慘重。上週，一名代號「維京」的頂級醫護人員在斯拉維揚斯克以東的一次救援任務中犧牲。幾週前，另一名隊員被無人機炸死。她說:「我不認為其他歐洲人能應對這種情況」。

北約領導人和情報機構一致認為，歐洲尤其已經捲入與俄羅斯的混合戰爭。這包括旨在破壞民主的宣傳、網路攻擊、破壞和暗殺。最近，俄羅斯飛機對波蘭和愛沙尼亞境內目標發動了試探性攻擊，並在海上持續發起挑戰。全面戰爭或許永遠不會發生，但也可能是不可避免的。普丁已明確表示，他希望迫使波羅的海國家重新回到俄羅斯的統治之下，並且對曾經由莫斯科主導的整個東歐國家都有野心。烏克蘭人和喬治亞人都知道，當他說這種話時，就是在侵略。 如果爆發戰爭，俄羅斯擁有僅有烏克蘭才具備的現代戰爭經驗。

一名在波克羅夫斯克作戰的軍官向記者形容那裡的戰鬥如同「地獄」。烏克蘭方面稱，俄羅斯正集中15萬兵力試圖突破烏克蘭防線。正是在這場戰火的炙烤下，不斷有新的策略正在醞釀中。「我們正在隨時改變戰爭的結構，」烏羅斯第 59 旅「達文西之狼」無人機部隊指揮官說道:「對烏克蘭和歐洲來說，這是個壞消息。俄羅斯正在像我們一樣進行調整。這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但在歐洲卻被嚴重低估了。」 由英國主導的「國際戰術行動」（Operation Interflex）的一位發言人表示，已有61,000 名烏克蘭士兵接受了訓練，「使他們在抵抗俄羅斯持續進攻時處於盡可能最有利的地位」。烏克蘭軍事專家和無人機操作員曾擔任顧問，為即將上戰場的士兵提供訓練；91%完成北約基礎訓練的烏克蘭士兵「在訓練結束後對自己的生存能力更有信心」。

然而，英國王家三軍聯合研究院(RUSI)的學者傑克.沃特林博士最近公開的研究報告警告說，北約需要迎頭趕上，並且認識到戰爭已經改變了。小型致命無人機的出現，通常採用第一人稱視角 (FPV) 飛行，經常由光纖纜線引導，並且能夠在遠超前線的精確打擊範圍內進行打擊，完全改變了前線戰爭的格局。 隸屬於第59旅「達文西之狼」無人機部隊的指揮官表示，俄羅斯在歐洲的實力被低估了。北約作戰理論著重於所謂的「諸兵種聯合機動」。這意味著強調集中部署飛機、裝甲部隊、步兵和砲兵，旨在出其不意地壓制敵人。然而，這招已經不管用了。

沃特林博士解釋說:「無處不在的網路和偵測器使得突襲變得困難」。現代戰場監控技術被稱為戰場透明化，這意味著發動意外攻擊幾乎是不可能的。此外，精確武器的普及，使得集中兵力容易遭受敵軍快速損耗」。裝甲車輛、工程設備、電子戰裝備，所有這些都能輕易地被發現並摧毀，而且是在很遠的距離上。 這意味著前線寬闊、縱深、支離破碎，而且幾乎沒有步兵。 北約的策略是應對俄羅斯這個「勢均力敵」的軍隊發動的大規模攻擊。但俄羅斯的戰術不再側重於數量優勢，不再像三年前對烏克蘭那樣依靠兵力和武器的數量優勢。現在，烏克蘭軍隊正遭受遠程滑翔炸彈的攻擊。俄羅斯無人機在基輔的無人機掩體中搜尋並驅趕它們離開前線。最重要的是，烏克蘭的後勤防線正遭受俄羅斯極為精準的轟炸。

俄羅斯的戰術是由兩到四名俄羅斯人組成的小隊秘密潛入前線的某個地點，試圖守住掩體和地堡，而烏克蘭的無人機則會在空中巡邏。俄羅斯士兵們使用專門設計的毯子來掩蓋他們的熱成像，有時將毯子架在桿子上舉過頭頂，以便進入他們可能要待上數週或數月的地方。烏克蘭軍隊接著也採取了同樣的做法，現在烏克蘭的通訊線路已被切斷，他們完全依賴空中或地面無人機運送的食品、彈藥和醫療用品。

在阿富汗戰爭中，被送往戰地主要醫院的英國陸軍傷者中，99.2% 的人倖存下來，這主要是因為他們在受傷後的第一個「黃金一小時」內從前線被送往醫院。然而，在任何與俄羅斯的戰爭中，重傷的北約士兵可能需要數天甚至數週才能安全撤離。而且，單次事件或無人機爆炸造成的傷亡人數可能相當高。這些傷口、傷亡的數字是災難性的。而且傷亡還在不斷增加，因為無人機投擲手榴彈或爆炸裝置的衝擊半徑非常大。所以你可能會看到整個班排小組被一舉殲滅，所有人都受傷倒地。我們已經很少看到這種近身肉搏了。

現在烏克蘭正在研究長期野戰護理；對於那些無法撤離的士兵，透過無線電提供醫療建議，確保當士兵來到部隊時，每個士兵都接受過醫護人員的訓練，因為沒有足夠的醫護人員，也不能保證他們能夠及時趕到受傷的士兵身邊。所以每個士兵都需要接受過嚴格的醫護訓練……以便救治自己和周圍的人。北約的正規軍很少接受過如何長期使用抗生素和靜脈輸液進行自我治療的訓練，甚至可能從未接受過此類訓練。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對北約部隊在與俄羅斯的衝突中可能面臨的大規模傷亡毫無準備。

同樣的場景如果發生在台海未來可能的衝突中，台灣是否已經準備好了? 試想台灣的地面作戰部隊是否也仍在教授一些阿富汗和伊拉克有關，但與烏克蘭無關的野戰訓練內容? 當英國主導的「國際戰術行動」（Operation Interflex）已經訓練了 61,000 名烏克蘭士兵，但是訓練內容卻仍被認為不符現在進行中的戰爭所需，這對台灣的地面部隊訓練有何回響與警示? 俄羅斯的戰術不再側重於數量優勢，不再像三年前對烏克蘭那樣依靠兵力和武器的數量優勢。中共是否也正在進行同樣的戰術調整? 雖然烏戰已經朝向停火和談的方向進行中，但是作戰型式的革命性改變仍在持續進行中，台灣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