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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3/14 08:13:29瀏覽242|回應1|推薦2 | |
四年前林迎輝給家裏寫了那封信後就離開了那個叫狗尾山的地方,他對那些跟著他戀戀不捨的娃子說要給他們帶一個教書的阿姨來,還有五顏六色的筆和白白的紙。可是等他坐船、乘車地來到皖南一帶時卻發生了一件事。 那天小鎮上正有一家小戶人家在辦婚禮,他跟著看熱鬧的人擠在張燈結綵的院門外等著花轎。新娘來了,剛跨過火盤入了禮堂,司儀一拜天地還沒喊出口,外面就騷動起來。喊著抓丁的來了,許多人一哄而散,沒走的也悄悄地擠出了禮堂,在院子裏看著,隨時準備遛走。原來這個新郎早就被抽了丁,一直躲在外面不敢回來,老人抱孫子心切,給鎮上管事的塞了錢,讓他今天回來結婚,沒想到今天抓丁的還是來了。老人哭著跪在那裏求他行個好,那怕是過了今晚,讓兒子留個根再走。管事的收了他們的錢,也有點不忍心,但還是說自己做不了主,今天部隊上來了長官,人數湊不齊就要把他帶走。 老人抱出了家裏所有的好東西求管事的高抬貴手,新娘子也摘下了所有的首飾跪著求他。管事的向四周看了看說:‘眾位鄉鄰,咱家在這鎮上也有年頭了,以後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不是我這人沒人性,我也實在是沒辦法。有誰願意頂他的,我就睜一眼閉一眼了。’他這話一說新郎一家和圍著的人都低了頭,只有新娘子的目光還在絕望而又期盼地看著。林迎輝覺得她好象就只盯著他一人在看,而她的眼睛與雪依又是這樣地相象,他真是不忍心這個與雪依非常相像的穿著嫁衣的女子在她的婚禮失去新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去的,又說了什麼,當他看著那一家人跪在他腳前泣不成聲時,他知道他的婚禮又飄遠了,以至看不見了。 當他被人拉著跨出那院門的時候,他對那個拉著他衣襟不放的新娘子說:‘回去拜天地吧!結婚了多生幾個孩子。’那新娘子顧不上害羞,拼命地點頭。問他:‘恩人貴姓?我們第一個孩子要跟你姓。’林迎輝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我姓林。’他心裏真是很渴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林迎輝替人被抓了丁,後來也常有些後悔,但想著一個婚禮能因此進行下去就覺得自己並沒有別的選擇。他就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想雪依,又想想那個與雪依相像的新娘子,想著他們幸福的夫妻生活,想著他們許許多多的孩子,心裏得了不少的安慰。 在部隊裏林迎輝的槍法不錯,卻沒立上什麼大戰功。別人都笑他怕死,他也就默認了。其實他知道自己不怕死亡,但就是沒法下狠勁端起機槍掃射,總忘不了面對的是人。最後也升了點官,主要是靠負傷換來的。 當兵的生活使他的信仰與靈魂被撕裂著。他和部隊裏另外幾個基督徒組織了一個小小的聚會,查經、禱告。但常常是剛剛安靜在超越的平安中,又接到了戰鬥的命令。下次聚會時或許就少了一兩個,但也會有新的人來。他們從不搞追思禮拜,因為太頻繁了。每次上戰場時,他都忍不住去想到十字架上的耶穌,想他悲憫注視的眼睛,只是他還是得去殺人,殺人是一個士兵的職責。這樣的時候他就會饑渴地思念家鄉的河流,思念斜陽下河流旁的愛情,然而他還是得舉槍殺人,因為戰友的血流在身旁。愛與仇恨就這樣一天天地撕裂著他。二年後他當了解放軍的戰俘,然後當了解放軍戰士。生活卻沒有變,還是開槍,還是思念著河流與愛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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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