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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 1505:無讀詩書夢紅樓
2015/05/27 17:04:28瀏覽195|回應0|推薦2

【串戲】

史是史,戲是戲;雍正是史,甄嬛是戲。此乃看戲的前提須知,大家都懂。所以,聊起歷史故事,要丟開小說戲劇唯尊史冊嗎?那倒未必,寫史是成王勝者所獨享的權力,不免有立場而隱揚。某些古典小說或戲曲,或許可能才是事實藏密的時空膠囊,好比《紅樓夢》。

漁樵喜相逢,笑談古今事。重點在於小人物的聊天說故事,不是老夫子講課,生動有趣第一重要。總之,大人物怎來怎去的規則沒錯就好。堯舜禹、劉關張、康雍乾,沒人敢亂數重新排列。呵,亂排又怎樣?只許官方寫假史嗎?幾杯濁漿落喉,各自唬爛,開心就好。漁叟說了個精彩的『武曌鐵繡球K趙佶』;樵老不含糊,回敬極逼真的『慈禧轉投胎央乂祭』。各位親愛的觀眾朋友,您還沒喝酒,會相信誰講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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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甄嬛》裡一再再提到『九王奪嫡』,所以去看了《雍正王朝》。雍正他爹康熙,八歲登基,十四歲開始生孩子,產能高,在位時間長。二十歲生了二阿哥胤礽,次年立為太子,等了三十多年還沒當上皇帝,心理變態,搞怪作亂,被廢,再被立,再被廢。在康熙二十多號的活阿哥裡,九位大腕兒有實力坐位東宮,於是各個拉幫結黨,互為政敵,明爭暗鬥,朝野動蕩。以上是看戲看來的。

二立二廢的太子二阿哥,想也知 長年攀附巴結於他的全國龐大生態系統失勢崩垮。時任江寧織造的曹家與太子黨素有瓜葛,曹雪芹還很小,眼看著被雍正抄家,看成了日後寫小說的珍貴材料,《紅樓夢》是自敘性作品。星爺云『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歡迎抄家。』真是抄得好啊!才有榮華的曹家化作賈府大觀園,千古文學瑰寶。

名列十二釵正冊,秦可卿的身世卻也忒怪,孤兒院抱來的棄嬰野孩子,怎可能嫁入巍巍賈府做正房媳婦?死了又怎配 公公甘願窮盡所有、躺進逾制的檣木棺材?原來,秦可卿其實是被圈禁廢太子二阿哥的女兒,偷出宮來藏在曹家養,是為曹家的政治押寶,不被抄家才怪!至於警幻仙姑之妹、寶玉性啟蒙之明麗女師、扒灰亂倫之主從位置,且算作是小說的戲劇性構思,不予計較還原。太露骨的真相,淫喪天香樓,已被曹雪芹忍痛揮淚大篇幅刪去,以避文字獄災禍。以上是聽來的,紅學界大腕兒刘心武先生的獨門探佚揭秘,受尊稱為『秦學』。不說信不信秦學,這拍案的大跳躍串戲,還必須串得有憑有據,才有人聽,不是任誰都行的!

 

烈火烹油 鮮花著錦

曹公沒付印出版的大著奇書,其實有寫完,但八十回後可能被借閱搞丟,或有說是因當時尺度而銷毀。作者死後二十多多年,書商程偉元夥同寫手高鶚,補上後四十回,出版搶商機。目前百二十回的通行本,即二校的程乙本。彷彿賈瑞的『風月寶鑑』有兩面,捧書正著看,是愛情小說、朱門興衰;背過來,拆開線裝蝴蝶頁,內裡竟夾藏著奇冤密碼,成了偵探推理懸疑劇。書裡意境高,背景又成謎,於是只此一部名著有生出『紅學』。

紅學,不只是埋首鑽研書中的詩詞歌賦、分析寫作技巧;更有由小說延伸,或創作戲劇、音樂,或複製園林、餐飲,都很有市場商機;或重審書中病理、司法,也都是正經的學術討論。或因細讀前八十回,而搖頭高鶚續得實在很不忠,也期待再有能人高手另寫新本故事接龍。不才以為紅學之中,最玄妙的是調頭向前起底的索隱派,主張要深究曹公的家世、要恢復書中故意隱去的朝代時局,才算讀通全書,才能導出迷失原版的真實結局。

出書就是交出成品了,所有退居幕後的就不會跑來台前演出,書裡沒的就不必然要比書裡有的更重要。近來食安風波,確實由成品看不到的背景可能更要命。但僅是閒來讀一本小說、看一齣戲,若不能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看到什麼是什麼,不也是鬼打牆的沒讀通?到處都可能是 疑神疑鬼 沒完沒了 的伏筆,叫人相信哪裡是假的真的?還能再索隱探佚,是大學問家貢獻的附加趣味,小書迷也很榮幸跟進長知識,但堅持要和成品切開看待,沒納入正規出版的就是 Demo、下腳料,成品就是作者 對讀者、對市場、對公評 交代的全部呈堂證供。

疑雲密布,草木皆兵。已知,雪為薛的諧音,草頭是賈寶玉的次一輩。雪芹,意味隱喻寶釵偷漢免爬牆,嫩苗自助無限量』嗎?嘿,不才也會揭秘耶!曹雪芹化身賈寶玉、胤礽女若是秦可卿,豈不就小曹哥與廢公主通姦?之後又把龍衣人』收在房裡當性奴隸?皇家臉丟大了,抄家算客氣了,頭一個就該把小姦夫抓去剁了!還留下來寫書?太僥倖了!

為程乙版說句話,一般認可的苦勞,是高鶚給曹公的大部鉅作續成了一個完整結局,得以出版傳世,否則恐怕埋沒了只是八十回的殘稿。然,不才更尊重其悲劇的力度。若照顯進紅學家的發表,八十回後只有廿八回,更短的篇幅裡,揣摩曹公的原稿卻是慘絕人寰,更多要角得死,個個不得好死,死法琳琅滿目,趕進度卯起來死。會有很多讀者看得很不舒服,也偏離常理與人性太遠了。所以,曹公原著斷在八十回,不必然只是遺憾,其實是張額度無限的空白支票,誰有本事,誰就接著寫,寫成暢銷書又免付版權給哪個姓曹的。再寫回天上幻境,終成神仙眷侶,甜滋滋歡喜大結局,全員爬起來手牽手大合唱《明天會更好》,也願意視為文豪泰斗才掰得出來的誠意大手筆。或又再度下凡,另起一段時裝版的風流公案,唯,千萬拜託不要變成洗腦致殘的本土劇。。。

 

8710

紅樓的影視版本極多。演全本的電視連續劇,大陸有新舊兩版,2010 五十集,1987 卅六集,結局差別在於用不用高鶚的續本。臺灣華視 1996 73 集版,不好說,看過前幾集便罷了,看得出來中華文化的復興與領導,已悄悄換邊了,引不起話題。不論電視電影或任何版本,一定要有個先入概念:這不是曹公以小說向讀者講故事,曹公不會來導戲;而導演也是會說故事的,用戲劇面對觀眾。所以根本沒有『忠不忠於原著』的問題,看戲看的就是某導演版的紅樓夢,而非小說的視聽輔助教材。新版連續劇非舊版的挑戰者,是兩個不同的導演用不同的心情在說故事。做觀眾的福利,拿不同版本來評比高低、閒話取樂就是了。

技術類,新版普遍都贏,場景、道具、燈光、攝影,極明顯的都有做到與時進步。音樂、髮型,則慘敗。

音樂太好用!往往幾十秒的 MV 比一大段詳情演出更經典動人。曹公本來就寫進了大量的詩詞與歌謠,留與一代代音樂人激發靈感譜曲配唱。舊版的原聲帶極成功,至今仍一再再有重新演繹的無數版本;偏偏新版交出來的是小眾樂風,或說前衛、或嗑藥頹廢,沒1首歌能記得住,一般網評多是『聊齋』,配上畫面,不覺得有助喜悲,直以為要鬧鬼。

新版夫人小姐們的腦袋上一色都是青衣小旦的『黃瓜貼片』,比下女丫鬟們的髮型無聊,賈府內常開台唱戲,台上台下只差有無白色水袖,簡直敗筆,賈家甚看不起戲子,髮型卻相撞。舊版的女裝應是參考了傳統國畫,較貼身,體態修長如柳;新版很捨得用布料遮身材,甚至多到畫面不清爽,像一團團拖把。

新版加大 14 集版面,卻未必有比較看懂。一是節奏感陰森拖磨,是紅樓,更似夢;再是台詞,不夠白話,像背書,又頻頻以大段旁白解說與串場,除非是記錄片,用旁白等於宣告了演技的無效,只好勉強自己想像是那塊『補天餘石通靈玉』在說話。白話與文言的比例調和很重要!寶黛那種文青架子不是每個人都端得起的,若是前面的甜蜜沒有紮實灌進觀眾心裡,卻滿懷期待沈重的家破人亡躍然現眼,挺變態的。一定要把前面的甜度作夠,後面的悲苦惆悵便無需灑狗血。

演員在第一線說故事,只要稱職了,就不相比,賈璉、寶釵、襲人、鴛鴦、平兒、紫鵑、劉姥姥... 與大多角色,新舊版的長相演技都不差。有幾個輸贏只在主觀的加減分:賈母、王夫人、趙姨娘、賈環、薛蟠、傻大姐,新版勝;黛玉、王熙鳳、元春、探春、李紈、香菱,比舊版弱。愛哭、多病的黛玉,舊版由 陈晓旭 RIP 飾演,在大陸有個非常厲害的頭銜『最難超越經典角色第1名』,同意!從園子裡聽準了 情定金玉、木石無緣 算起,到不再有林妹妹的鏡頭,心死人死,兩種《釵嫁黛死》:新版遵熙鳳掉包,黛玉跨三集花了 68 分鐘慢慢死得好仔細,明顯滿足觀眾,尤其把屍體死成高難度的美姿;舊版連續劇傳諭 元妃指婚,只 10 分鐘就挺直了,比早十年前的黃梅電影 26 分鐘還省事兒。

寶玉、晴雯,新版慘敗。沒個準寶玉,著實沒必要因為長大而換角接力,相對沒換角的黛玉、賈環...... 怪彆扭的。舊版欧阳寶玉不認為難超越,略嫌太大隻、略嫌肉餅臉、略嫌眼神電力淺。人心裡期待看見怎樣個寶玉?仙氣、秀氣、才氣、貴氣、寶氣、呆氣。綜合評分,1977 黃梅電影 林青霞 的反串最對味,只差骨架略單薄了些。至於晴雯,看個『風流靈巧』,一眼立判。

電影是極為理想的格式,百餘分鐘專交代幾個人物、較少的故事。’77 黃梅電影《金玉良緣紅樓夢》只取寶黛情節,有類似《梁祝》起承轉合的結構公式,相遇、發展、變數、死別,不講全本卻印象更深。王熙鳳、賈璉、劉姥姥的故事也很適合獨立出來再編劇拍成電影。

推薦《文學大觀園》為紅樓演出的最佳版本!是臺灣朱嘉雯老師於漢聲電台每週1集的講書,聲音迷人細心講,像個親切的國文老師,理性教人讀懂並學會欣賞紅樓夢,但又有作節目獨到的定位與聽書入神的精彩。脂批之外,錯過這美妙的『朱批』就可惜了。忙忙讀大書,因笨而多有不懂。朱老師純給聽眾賞心悅耳的解惑,沒有賣弄懸疑的陰謀論,亦非具象戲劇必須激情衝突,聽得不住微笑點頭,悟出許多雅趣。不過,至今講了一年多,70 集才講到第 19 回,若以程高 120 回為本,怕是要再七八年才講得完。好姐姐,好姐姐,每天1講行不行?

 

我的 諸芳流散

李大導說『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斷背山』,除了是宣傳電影的廣告金句,也是百搭的造句練習。每個人心裡都有幾處回不去的天堂樂園,叫做斷背山,叫做凌雲峰,叫做大觀園,叫做......

一種很自然的,時間到了,人就得散了,好比畢業。但會很慶幸讀過那所學校,第幾流學店或學業成績都不重要,只因為曾經和那些人做過那些事,就叫人堅信青春真是宇宙無敵的最好。

後來到了2號地方,遇上一群人,天天天天,一早睜開眼,就算外頭狂風暴雨,就是高興今天要去那裡。漸漸進入這個群體的人多了,也就變質了,很奇怪的,被排擠出去了。

再後來,3號地方,人少點,卻更開心,自己的戲份多了,以為自己更重要了。因為大家來自不同背景,一個兩個人被叫回去,不再來,歡聲笑語也就結束了,空留冷清桌椅。

4號地方暗戀一個女孩,條件樣樣都比我強,只要能常常看見她,說說話,聽她叫大哥,也就滿足了,心裡甜得很,不自主傻笑,很捨得為她花小錢。最後很普通,她搬走了,遇到她的真命牽手。

在5號地方上班,不好玩,但得意好收入,至少$是個最俗的量化指標。碰上縮編裁員,一一送走同事,分擔了他們的工作,最後還是頂不住,做到病了又被套進小鞋,年資十八,無償離職,還沒人相送。

大觀園曾是那些 才子佳人 無愁無邪 單純歡樂 的夢幻仙境,然後,一定會紛紛加入不可知的變數,千里長棚終須散,食盡飛鳥各投林。只是,以上的12345,飛散就飛散,不記得有誰淪落絕路下場。人生當然也見過少數英年早夭,紅樓若不是小說戲劇,不可能接受死光光的結局。

 

附錄,相關視聽連結

晴雯歌》若非主僕分貴賤,夠資格與女主角同台選美。

分骨肉》三小姐探春被安南太妃收做義女,遠嫁和番。

紫菱洲歌》二小姐迎春出大觀園,嫁中山狼,寶玉悲。

聰明》王熙鳳能幹精算計,亦忠亦邪,到死全白忙。

嘆香菱》甄英蓮,真應憐,自幼被拐賣,終身命苦顛。

葬花吟》黛玉最美的行為藝術,凡紅樓戲,必有一唱。

題帕三絕》最文青的一幕,贈以舊帕,便確定相愛了。

紅豆曲》公子哥們在外花天酒地之時,寶玉思念黛玉。

秋窗風雨夕》黛玉多愁善感的詩作,秋雨與淚珠齊下。

枉凝眉》好一對天仙,奈何情滅,枉費了一生白皺眉。

好了歌》跛足道人瘋癲癲滿嘴混唱,卻是淺白真道理。

’87 原聲帶》集合以上金曲,只聲音,不用畫面。

葬花’77 電影黃梅歌,又以鳳飛飛 ’81 流行版為最愛。

金玉良緣紅樓夢’77 黃梅電影,神級青霞寶玉!

紅樓夢’87 央視連續劇,卅六集,第1名的黛玉。

紅樓夢’10 新版連續劇,五十集,賈母最優。

刘心武揭秘紅樓夢’05 開談,才知以前都沒看懂。

文學大觀園朱嘉雯老師溫柔講書,不走激情撒潑。

 

( 心情隨筆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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