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家裡來個公務員，說是什麼課衛生股副召集人之類的。他要問為什麼今年讓

田乾旱著又不繳稅，那個老媽媽佝僂著身軀順著開門的緩慢，扶著鋁合金門才勉

強有力站立著，放開了扶著門的手，她危危顫顫地顧著看著地面，還得想辦法下

得四個半級梯，才能走到官員面前，眼前那一級級的落差是她最大的挑戰。兩個

跟班的看這樣沒法子，一個左、一個右攙扶著老婦人，還要她不駭怕，說：

「現在的公務員都是人民公僕，來到家裡是為解決問題，以前哪有可能這麼高層

的公務員親自到府服務？」，一邊兩個人用諂媚地眼光望著副召集大人，希望他

能立即看見他們對老婆婆地悉心照顧。他倆都是前面五百公尺磗窰場那十戶人家

的小孩，大學畢業都好幾年了，一個胖又高；另一個黑又瘦，一直還沒有到職場

做過事，他們都知道找到事比大學基測要難上千百倍，在家待個幾年是一定要的

，誰都這樣，今天好容易有個這麼大的公務員來到這裡，對他們來說，能主動充

當他的左右跟班，就是很好的機會，哪天再丟履歷或接受面談，這就是一個很好

的實作經驗。當然只要副召能給他淺淺一笑，他倆今天的成績就圓滿了。可那副

召集人就像一般公務員般，輕易是不露笑臉的。要見誰就對誰笑，就顯不得自己

得來這身份地位之不易，也或許給太多正面微笑會太便宜這兩個愣二小子，便宜

哪能在一個時間給相同的人呢？副召集人冷冷地望一下兩個寶貝蛋，很快把視線

移開，而要擺脫這兩看起來有點討厭的人，副召索性閃過兩個人，直直地走向大

馬路，頭也不回地走了。兩個小子自己知道是表現不被認同，很自責地不知如何

才好，好在他們看到那個副召並沒有立刻轉彎向右，不會立即陷入一定迷茫地主

幹道，要那樣他倆一定追不到副召，因為那裡溜冰鞋沒法溜，地面太不平了。所

以他倆同時決定趕快跟上，再看副召又要到哪裡教導種植精緻果樹的課，好繼續

主動擔任好不容易搶來的跟班角色。

太陽還不落山，一年沒有一次的熱鬧突然就這樣沒了，老太太很滿足，這是她孤

獨守著她男人打拚一輩子的房地產第三十年，早就一個人慣了，這樣高級公務

員的突擊檢查，讓她少了牙的兩頰微微翹起，但這樣的笑容只有門前階梯下的泥

土看到，這麼一閃笑後，老太太又要為怎麼上這四五階奮鬥，然後爭取扶到鋁合

金門，好進入她自己的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