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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4/28 22:20:27瀏覽448|回應0|推薦4 | |
我的父親是一位非常嚴肅的人,記憶中很少看他笑,因為不得志,也因為祖父對父親的束缚,讓他在農村為祖父耕田買地,做牛做馬,最後沒有耕田的弟弟們分得比他還要多、田也分比他的好,讓父親對祖父的怨恨與日俱增,從來沒有一天停止過。 父親兄弟也對父親十分不敬,如果有利用價值時,就大哥長大哥短的叫個不停,但如果侵害到他們的權益時,就翻臉不認人,記得有一年開村民大會,父親是一個仗義直言的人,開會當中父親有一個提議,希望能在頂洋的田地上開一條路,好讓田地在裡面的人都可以走,但四叔不同億,當面對嗆自己的大哥,甚至當著全村的村民說:「你就是太固執,所以才得不到我的尊敬。」四叔真的很不要臉,他現在所有的田地,都是父母親一點一滴的血汗所拼搏出來的,甚至他要去糖廠上班,也是父親賣了幾十包的糖去買來的,他憑甚麼可以在村民大會上嗆自己的大哥,他去讀曾文農工時,被人殺了好幾刀,性命垂危,住院期間都是父親去照顧他,回到家後,也是母親在煮飯給他吃的,現在他居然看不起自己的大哥,況且父親的提案也很好,只是每個人提撥一小塊地做為公共道路,鄉公所提供經費造路而已,但四叔就是不同意。 還記得四叔娶四嬸後沒多久,兩夫妻吵架,四嬸要喝農藥自殺,是母親去把她救起來的,他們夫妻欠我父母親真的很多,但他們知道感恩嗎?不!他們只知道予取予求,從來不知道甚麼叫回饋、感恩! 再來說父親的三弟,我的三叔,長得一副精靈古怪,看長相就知道三叔是一位笑裡藏刀的人,我聽父親說,三叔剛開始是讀嘉義農專,讀到二年級時說想要重考,結果考上曾文農工,又從一年級開始讀,讀了三年,總共他讀職校讀了五年,職校好不容易畢業了,要去當兵,抽中了海軍,必須隨著軍艦到金門馬祖,他回家說他不想去坐船,要用錢去打通關節,因此祖父要父親準備好幾十萬的錢給三叔拿去軍中行賄,後來三叔真的沒有上軍艦,而是在海軍當行政的,當了三年的爽兵,那時候我還很小,我記得每次三叔從軍中回來,穿著潔白的海軍制服,他都會買一包糖果,要我們這一群小孩圍一個圓圈,然後他一塊糖一塊糖的分給我們。母親經常在說,你三叔每次都說::「你們現在栽培我,以後我會栽培你們的孩子。」這句話是一個很大的諷刺,三叔不但沒有幫忙父親栽培我們,甚至偷了祖父的地契去重新申請更換成自己的,還去領了公共道路補助款,這件事沒人知道,後來在土地重測時才爆發,但他已領了幾十年了。 還有一件事讓父親恨得牙癢癢的,三叔退伍回來,說要開醬油工廠,要祖父賣地給他開工廠,祖父又要父親去籌錢,父親不要,三叔就動腦筋到油礦山的上百甲的山坡地,一定要賣掉,祖父聽了三叔的甜言蜜語,真的把油礦山的山賣掉了,而且是賤價賣(三叔還從中賺取仲介費),父親四兄弟每人分了幾十萬,而三叔拿最多,連祖父母的分也是他拿去,結果去買了一塊五分地,也沒蓋工廠,沒多久又轉賣給別人,三叔輾轉獲利幾百萬,醬油工廠連影子也沒有。 三叔結婚後,說要去上班,自己去找青果合作社,說要用錢去打點,又從祖父身邊挖了不少錢去賄賂,他的一生都是在欺騙與謊言中度過,甚至他的媳婦也跟他一個樣,也是活在謊言中,一個是過度運用腦力,想辦法從兄弟中獲得更多的利益,一個是東家長西家短,造謠生事,我不知道他們這樣做,是不是會得到很大的快樂呢? 父親經常在說一件事,三叔要結婚前跟祖父說,他沒有自己的房子,怎麼結婚呢?祖父要求父親為三叔蓋一棟伸手給他結婚用,二叔為四叔蓋一棟伸手給四叔結婚用,父親傻傻的不敢違逆祖父的命令,真的花了三十幾萬元為三叔蓋一棟房子,但二叔就不願意了,憑甚麼他們要結婚要幫他們蓋房子呢?因此二叔就不願意,最後是祖父為四叔蓋房子。 父親為三叔蓋房子時,剛好小妹出生,三叔說他們沒有廚房可以用,所以要把我家廚房前的走道圍起來當廚房,造成每次我們要從客廳到廚房必須繞道,下雨天更是必須淋的滿身濕,父親一時氣憤竟然真的為三叔家蓋了一間廚房,居然有這種兄弟,我的父親真的是一位沒有膽量反抗的人,任人糟蹋也只能暗自傷心而已。 再來說說我家二叔,二叔是個粗人,不喜歡讀書,經常對祖父說,他沒有讀書,所以田要分多一點,我小時候經常看到他跟父親發生爭執,有一年我家的母牛把他們家的芒果樹幹撞裂了一塊樹皮,二叔拿著鋤頭要打父親,不知怎麼回事,二叔突然暈倒,後來在他的額頭上長了一個疔瘡,那顆疔瘡越來越大,大到影響眼睛的視力,而且腫得好大,全身都發著高燒,二嬸跑來我家哭訴,是不是可以問二媽看看,是不是得罪了誰?父親聽二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於是安排人到家中擊鼓請神,二媽的乩身是祖父,關鼓一陣子後二媽才上身,二媽開金口對著二叔說:「你不該做一件逆天之事。」二叔頭昏眼花不知道自己那裡做錯事了?二媽繼續說: 「你的疔瘡是被鬼魂吐了一口痰所至。」鬼魂? 「你要拿鋤頭打你的大哥,那鬼魂在情急之下向你吐了一口痰,所以你才會長疔瘡。」 天啊!怎麼會這樣?大家都很納悶,是誰這麼大膽呢? 「那個鬼魂是你大哥的長子三啟,他還沒有去轉世,一直跟在他父親的身邊,為了救他的父親才向你吐痰的。」 「你必須向你大哥道歉,並保證以後不會再對大哥動粗,但要治好你的疔瘡也要看緣分,我調三啟的魂魄過來,看他願不願意原諒你。」 神廳的空氣突然凝結起來,母親卻開始哭泣,眼淚婆娑的掉了下來。 「爸!媽!」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大哥死的時候是九歲。 「三啟!我的兒啊!」母親對著空氣呼喊,沒有人看到大哥的魂魄。 二媽一陣拍打八仙桌後,大聲喝叱: 「何方孤魂野鬼,怎可擾亂人間秩序?」 「嗚…」聽到哭泣的聲音 「既已入鬼道,何必留連人間?」 「我無處可去,只有跟在父親身邊。」 「到我的身邊修行如何?我引渡你到西方極樂,你可願意?」 「弟子願意跟隨。」 「去吧!向你的父母辭別。」 在昏暗的燈光中,看到一抹白影,對著父母親下跪磕頭,隨即忽攸不見了。 母親已經泣不成聲,大哥的一縷幽魂卻已經不見了。 二媽開了一貼藥方,由二媽乩身伸手進入滾燙的茶壺中,煮了三分鐘,要二叔當茶喝,及抹傷口處,不久之後,二叔額頭上的疔瘡擠了滿滿二個碗公的濃血,二個月之後,疔瘡也痊癒了。但這件事情卻讓二叔記恨在心,一有機會就找父親吵架,芝麻綠豆小事也能讓他大動干戈。 二叔的地大部分都與我家的地相鄰,有一次母親在田頭湖的田地上噴除草劑,因為風向的關係,除草劑噴到了二叔家的芒果樹,有一些枝葉乾枯了,二叔看到之後,請村長及警察到現場勘查,並大聲的說要告兇手,村長與警察看了以後,覺得沒有那麼嚴重,勸二叔與父親和解,二叔堅持提告,母親也不知所措,但最後也沒有告成,因為沒有造成任何損失。 以後又有很多次,都是因為小事情,要打要殺,甚至鬧到警察局,警察處理到不想理,兩個兄弟像仇人一樣,積怨也越來越深,後來二叔在玉井街上買了一棟店舖,全家就搬到街上去住了,但人搬走了,土地還在,糾紛仍然繼續,沒有停歇的一天。 四叔因為肝癌已經歸天好幾年了,留下四嬸還在努力的種田。二叔現在仍然健在,還每天開農用搬運車到田裡,並到處炫耀他的兒子是檢察官,但其實只是檢察署的書記官而已,二嬸的脊椎受傷過,坐在搬運車上像一團肉球般,二叔的二女兒也於前年因肺腺癌過世了。三叔在三嬸突然車禍過世之後,整個人變成另一個人,瘦得像竹竿一樣,每天看到他在祖厝的土地上不斷的掘土,也不知他是想掘甚麼東西,耳朵全聾了,聽不到了,生了二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各奔東西,家中只有二媳婦及二個孫女陪他,但媳婦不吃他種的菜。原本種菜種得很高興,因為沒有人吃,今年也不種了,土地任其荒蕪。 而我的父親於102年1月30日在芒果山上中風跌倒之後,目前住在療養院接受照顧,開刀治療之後,以為會逐漸康復,但病情卻日漸嚴重,每天只想要回玉井家裡,左手左腳已經癱瘓,只有右手還能動,右手不斷拍打病床欄杆,大聲哀叫「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們從震驚、傷心、哀痛、不捨,到現在心情逐漸平復,我只想求佛菩薩把父親引渡到西方極樂世界吧!不要再讓我的父親受苦了,父親啊!放下吧!放下您一生中所有的牽掛、怨恨、不平,安心的走了。我們不捨您受盡了兄弟的欺凌之後,又接受上天的折磨。 很多時候不是不報,而是時候快到了。 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忽焉已過,父親啊!您就放下心中的執著,不要再受苦了。 寫此文記念父親與他的兄弟們。在人間當兄弟,卻像仇人般的存在,計較是他們相處之道,吵架是他們溝通的管道,不可取,不可取。當引以為戒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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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