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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你的悼情字─(33)七夕: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2013/08/13 17:05:26瀏覽1155|回應0|推薦4

七夕到了,今年的七夕只有我自己一個人過。

從二月份建成離開一直到現在,差不多近半年了。

我過了半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

這半年可說是這輩子以來最難熬的一段時間了。

為了要讓身邊的親友安心,也為要讓周身的人覺得我很好,

所以我將自己的靈魂剖成兩半,一是傷心的內在;另一是如常的外在。

面對外界時,我總戴著一張華麗的巴洛克鐵面具,

如常無事狀地與人談笑自若、社交聯誼,

正常工作、正常進行學業,和平時沒什麼兩樣。

一旦回到自己的房子,一人獨處,卸下巴洛克面具時,

就是一張淚水漣漣哭泣哀傷的臉。

我哭著寫劇本;流著眼淚念書,傷心不已地重覆著食衣住行。

外出購物時,城市裡任何一隅、任何一種形式的回憶,

皆能隨時隨地化成一把尖刀,往我柔輭的心坎上戳劃成為碎片,

那些回憶可能僅是一首與建成所共同的歌曲,一句話,一部影片,一齣電視劇,

一本書,一件事,一個角落,一個物件,一項商品,一種生活的樣式……

脆弱的心每每被戮劃碎成千千萬萬片時,我便以眼淚仔細地將她一片片地糊好,

就這樣碎了再糊,糊了再碎,碎了再糊,糊了再碎,碎了又再糊,反覆不停地重覆……

又或者是夜夜帶著淚水入眠,又或者是聽小提琴演奏曲時,那細細密密的樂音像極了幽怨哀傷的泣聲,琴弓像是直接拉在我肉做的心坎上一樣地疼。

覺得自己的心志幾乎可以是特工的心志了,不認識我的人,

大概很難看得出來,我的內在狀態。

又覺得自己很變態,明明心已痛得就要死掉了,

卻能將自己放在生活、工作與課業的軌道上,

還能與人談笑自若,一切如常。

 

這半年期間,其實不是沒有尋短的念頭一閃而過,

但只要一想起建成對我的看重,我便清楚地知道,

我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只有將自己活得更好,不能教他失望。

文字工作耕耘了許多年,這其間有痛苦也有低潮,

我知道有些不熟稔的朋友不看好我,唱衰我,

甚或有些只尊崇《陽春白雪》卻不屑《陽阿薤露》與《下里巴人》的人士看不起我,

然而建成在很久很久以前,當徐磊瑄什麼也不是的時候,

他就比徐磊瑄還要更為相信、瞭解徐磊瑄,

他總如此告訴我:「在妳身上我看見了一種對信念堅持的特質、不怕苦的特質、為夢想不計較付出的特質,妳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

當有讀者寫信或留言板留話給我,說他讀了我所寫的小說之後得到了娛樂、得到了愛情上的省悟;讀到哪本社科書,在生活或心靈獲得了啟發;兒童或青少年讀了我與建成一同所合著的童書,而能奠定較為正確的品格思想;讀了我所寫的「寫作指南」而對寫作有更進一步的想法與清楚作法時,建成總會這麼對我說:「妳看,妳做了多棒、多麼有益於人們、多有功德的一件事情啊。」

這些就是他所看重進而愛重我的部分,

這半年來我之所以能夠撐過來,

全因他對我的看重與愛重,讓我足有毅力能將悲傷化為力量走過來。

此刻,更加清楚地感知到────文學與戲劇是生活,更是生命,如果它不能記錄生活、展現生命的話,那它又有何存在價值與意義呢?

我所做的,是對的事情。

 

驀然回首,當自己獨舐過往時,

才清楚地意識進而瞭解到,一個人竟可如此深入另一人的生活甚至是生命。

同住的房子裡,時時有回憶的影子躍然在自己眼前,

他的杯,他的書,他的衣,他的褲,他的鞋,他的眼鏡,他的電腦,

每一樣用品好似被刻劃了很深的記憶痕跡,

那種痕跡不僅深入那些物事,亦同樣深入我的腦海裡。

而我開始會說他所常說的那些話,比如雖然我們還未辦理結婚,

但他總愛暱稱我為「老婆」,常對我說:

「老婆老婆,我好想妳喔。」

「老婆老婆,好想抱抱妳。」

「老婆老婆,我好愛妳喔。」

「老婆,妳好可愛喔。」

要去哪個地方,就會說他常說的那句:「出發了出發了,前進前進──」

或受不了一件事情時,就會說:「幫幫忙、行行好,買條口香糖。」

我開始會在購物時,買他所會購買的「泰山葵花油」、「里港餛飩」、「麥斯威爾咖啡」、「天然美味鹽」……

我會看他所愛看的電視節目,我會學他一樣,開始低頭撿地上的發票,會儘可能地節省轉帳的15塊錢或者是跨行ATM 提款的6塊錢。

外出,我同他生前時一樣,會儘可能地步行或者是搭公車。

建成離開了,我卻活成了他的樣式,分毫不差。

 

話說回來,即便他已離開,但我很清楚,我們正以一種無與倫比的形式相守。

以前,習慣一條路,兩個人一起走,

一段相濡以沫的愛情;

一種淒清山麓相互取暖的緣份。

現在,仍是一條路,不同的是我將獨自一人行走,過程只有自己的影子相伴。

其中心境的掙扎與轉變的痛苦,點滴心頭。

但是,我會活出更為美麗的樣式,

為得只是要對得起建成對我的看重與愛重,

更為了我們之間所曾編織過的那個美麗夢想。

現在的我,所持的是正向心念,

這輩子再沒有任何時刻比現下還要更為正向了,

所以,請關心我的朋友們,對我可以放心外加安心。

 

七夕,原本是個淒美流淚的神話愛情經典,古詩十九首中有詩描寫: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扎扎弄機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但我衷心願天下所有夫妻或情侶,不要流淚,只要有滿滿的幸福就好。

幸福,可以不只是傳說,但要彼此有心經營,積極爭取,

淚,我已流過,故願我所有的朋友們皆能徜徉在美好幸福的芬芳裡。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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