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康哲行 (7/21/2000)
東方哲學以儒、道、佛為代表。
儒家強調理性,注重個人的修身,及人際、宗法關係。
道家法自然,講無為、超脫,與世無爭,境界極高。
佛家講慈悲,愛惜萬物,不殺生,是極度的「感性」;但對個人的生活,又極理性的要求要去除各種物慾、我執,就是把人性中壞的部份都要去除。
佛、儒思想都是來自社會經驗之累積,道家思想則是知識份子逃避亂世、獨善其身的一套想法。
佛家的經驗多半來自下層社會的芸芸眾生,所看到的是人生在世的各種困苦及業障。佛家主張除無明、破我執,發揮博愛的精神,把人性昇華到佛性。
儒家經驗則多半來自上層貴族社會,主張「內聖外王」,所以有對君臣、父子關係的規範,又強調修身、齊家,到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
道家思想則出於有高度智慧的人的深度思維,遵循宇宙本體之原則而深入觀察人生,認為對各種社會問題的最佳解決之道為「反璞歸真」,則問題自解。
三種哲學的最高境界都是「天人合一」,可謂殊途而同歸,但三家的起點和方法都不同。由於方法的不同,常人又和聖人、智者的智慧相差太遠,再好的學說流行一久,也會產生流弊。
佛家強調因果輪迴及生老病死諸多苦難,容易使人(眾生)消極、宿命,以今生修來生,戰戰兢兢地做善事、積功德,生活得過於嚴肅。
道家非常宏觀,道家的「禍福或然論」使人處世豁達,把禍福、貧富、貴賤等兩極化的觀念都拉近的距離,但也容易流為自我解嘲的「阿Q」精神,甚至變成「差不多」先生,最後就是是非不分了。
儒家強調忠孝節義,立功、立德、立言,但過分強調就容易變成「功名」主義。像岳飛、文天祥之「萬古流芳」,可謂儒家標榜的「勇者」之極致,但一些「馬革裹屍」的無名英雄是否同樣偉大?為了求功名,有時就不免虛偽了。
天人合一的境界非常人所能達到,但我們仍可朝「明心見性」的方向努力,做個有智慧的人。我們不能達到各家之極致,但仍可擇取各家哲理,整理成我們自己的人生哲學。
我心同時具有善心與惡心,能夠去惡揚善,我心就是佛心了,正是佛家所說的「心即佛」。平常我們所說的「良心」、孟子說的「善性」、甚至基督教所謂的「聖靈」,都是指同樣的東西,也就是人類心靈最深層的「良知、良能」。
佛家對人性的分析最為透徹,其所謂「貪、嗔、癡」三毒,是人類的三種基本惡性,人人都生來就有這些惡性。「貪」是基本惡性之最,由「貪」可以衍生出其他更多的惡性,例如「癡」和「妒」。「嗔」是所有負面情緒中最具破壞力的一種,也是許多衝突和不幸的根本癥結。「癡」是對財、色、名、利、權之緊追不捨,是一種心理障礙,堵死了理性和一個人心理的活動空間。
三家之中只有先秦儒家言「勇」,富於西方進取精神。道家和佛家都非常保守,遇事(災難)主退隱,不言犧牲,說「忍辱」而不言「雪恥」。儒家則強調成仁取義的「大勇」,說「仁者無敵」、「知恥近乎勇」,更說「自反而縮(直也),雖千萬人,吾往矣!」唐宋以後,儒家受佛道的影響而趨於保守,轉而專重「知、性之學」。但一代儒將王陽明,矯正了宋明理學「窮理致知」之偏頗,提倡「知行合一」,又恢復了先秦儒家的「實踐」精神。
三家之中只有「道家」懂得「幽默」。老子和莊子都是詼諧而玩世不恭的哲學家。莊子更著有「逍遙遊」以闡明人生之真樂。莊子的真樂建立於對名、利和死亡的超脫,也是大智慧的表現。相對而言,佛家、儒家都太嚴肅,佛家只看見悲苦,而割捨、去執的過程更是苦不堪言。儒家也是一本正經地說要「後天下之樂而樂」,儒者之中只有顏回粗食淡飲也不改其樂,其實顏回倒頗有道家之風,不似其他大儒。
總之,儒、道、佛雖然各有其思想上的優點和缺點,但合在一起,互有所補而代表了東方哲學思想之精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