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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3/22 15:52:26瀏覽635|回應0|推薦0 | |
遵生八箋 燕閑清賞箋上卷 明 高濂撰 高子曰:心無馳獵之勞,身無牽臂之役,避俗逃名,順時安處,世稱曰閑。而閑者匪徒屍居肉食,無所事事之謂。俾閑而博奕樗蒲,又豈君子之所貴哉?孰知閑可以養性,可以悅心,可以怡生安壽,斯得其閑矣。余嗜閑,雅好古,稽古之學,唐虞之訓;好古敏求,宣尼之教也。好之,稽之,敏以求之,若曲阜之舄,歧陽之鼓,藏劍淪鼎,兌戈和弓,制度法象,先王之精義存焉者也,豈直剔異搜奇,為耳目玩好寄哉?故餘自閑日,遍考鐘鼎卣彝,書畫法帖,窯玉古玩,文房器具,纖細究心。更校古今鑒藻,是非辯正,悉為取裁。若耳目所及,真知確見,每事參訂補遺,似得慧眼觀法。他如焚香鼓琴,栽花種竹,靡不受正方家,考成老圃,備註條列,用助清歡。時乎坐陳鐘鼎,幾列琴書,帖拓松窗之下,圖展蘭室之中,簾櫳香靄,欄檻花研,雖咽水餐雲,亦足以忘饑永日,冰玉吾齋,一洗人間氛垢矣。清心樂志,孰過於此?編成箋曰《燕閑清賞》。 敘古鑒賞 《洞天清錄》雲:“人生世間,如白駒之過隙,而風雨憂愁,輒三之二,其間得閒者,才十之一耳。況知之而能享者,又百之一二。於百一之中,又多以聲色為樂,不知吾輩自有樂地。悅目初不在色,盈耳初不在聲。明窗凈幾,焚香其中,佳客玉立相映,取古人妙跡圖畫,以觀鳥篆蝸書,奇峰遠水;摩挲鐘鼎,親見商周。端硯湧岩泉,焦桐鳴佩玉,不知身居塵世,所謂受用清福,孰有逾此者乎?” 《長慶集》雲:“堂中設木榻四,素屏二,琴一張,儒道佛書各數卷。樂天既來為主,仰觀山,俯聽泉,旁睨竹樹雲石,自辰及酉,應接不暇。俄而物誘氣隨,外適內和。一宿體寧,再宿心恬,三宿後,頹然吟然,不知其然而然。” 《澄懷集》雲:“江南李建勳,嘗蓄一玉磬尺餘,以沉香節按柄扣之,聲極清越。客有談及猥俗之語者,則起擊玉磬數聲,曰:‘聊代清耳。’一竹軒,榜曰:‘四友’。以琴為嶧陽友,磬為泗濱友,《南華經》為心友,湘竹為夢友。” 周公謹邀趙子固,各攜所藏書畫,放舟湖上,相與評賞。飲酣,子固脫帽,以酒晞發,箕踞歌《離騷》,旁若無人。薄暮入西泠,掠孤山,艤舟茂樹間,指林麓最幽處,瞪目絕叫,曰:“此洪穀子、董北苑得意筆也。”鄰舟驚歎,以為真謫仙人。其鑒賞如此。 太宗酷好書法,有大王真跡三千六百紙,率以一丈二尺為一軸,寶惜者,獨《蘭亭》為最,置於坐右,朝夕觀賞。偶一日,附耳語高宗曰:“吾千秋萬歲後,與吾《蘭亭》將去也。”及奉諱,用玉匣貯之,藏於昭陵。 陶貞白隱貝都山,嘗寶蓄二刀,一曰善勝,一曰寶勝,往往飛去。人望之,如二條青蛇。 唐李德裕,嘗有一老叟引五六輩舁巨桑請謁,出見,叟曰:“此木某寶之三世矣,某年耄,感公之德,聞公好奇異,是以獻耳。木中有奇寶,須得洛匠斫之。”後解為二琵琶,槽內生白鴿二,羽翼嘴足,巨細畢備。解釋厚薄不中,一面鴿失一翼。全者已進,其一今在民間。 李衛公寶一方竹杖,來自大宛國,堅實而正方,節眼須牙,四面對出。因贈甘露寺僧,重其道行。一日,再過浙右,間僧曰:“竹杖無恙否?”僧曰:“已規圓而漆之矣。”公嗟惋彌日。 偽蜀詞人文谷詣劉光祚,劉方約二道士看桃核杯。二道士至,取杯出視之,闊尺余,文采燦然,真蟠桃核也。劉曰:“余少年游華岳,逢一道士贈者,寶之有年矣。”座上二道上,一出白石圓子,上有文采,如二童子引仙人,眉發悉備,雲為麻姑洞中得之。一出石,闊一寸,長二寸五分,上隱蟠龍,鱗角爪鬣俱全,雲為巫峽中得之。文穀喜曰:“何幸一日盡睹二奇物。” 隋僕射蘇威,有鏡精好,日月蝕幾分,鏡亦如之。威以左右所汙,不以為意。他日,月蝕其半,其鏡亦半昏,始寶藏之。後櫃中有聲如雷,尋之,乃鏡聲也。 隋末,廣州好事僧有三寶:一曰《右軍蘭亭》,二曰神龜,以銅為之,腹受 歐陽率更出見古碑,索靖所書,駐馬觀之,良久而去數步,後下馬佇立,疲則布毯坐觀,因宿其旁,三日而後去。 閻立本至荊州,視張僧繇舊跡,曰:“定虛得名耳。”明日又往,曰:“猶是近代佳手。”明日又往,曰:“名下定無虛士。”坐臥觀之,留宿其下,十日不能去。 曹公作欹床,臥以視書。六朝人作隱囊,柔軟可倚。備此為賞識之具。 《滄浪集》雲:“耳目清曠,不設機關以待人,心安閒而體舒放。三商而眠,高舂而起,靜院明窗之下,羅列圖史琴尊自娛。家有園林,珍花奇石,曲池高臺,魚鳥留連,不覺日暮。” 趙子固,宋諸王孫,家藏圖書鐘鼎寶玩甚富,亦善繪事。後得五字不損本《蘭亭》於霅州,喜甚,乘夜回嘉興。棹至升山,大風覆舟,子固立淺處,手持《蘭亭》,示人曰:“帖已在此,餘不足以介意。”因題卷尾曰:“性命可輕,至寶是寶。” 米元章少負英聲,以恩補校書郎,遷太學博士。東坡雲:“清雅拔俗之文,超邁入神之學,何時見之,以洗瘴毒?兒子得《寶月賦》,琅然一誦,老夫臥聽未畢,蹶然而起,恨二十年相從,知元章不盡。此賦當過古人,不論今世也。”後愛京口溪山之勝,遂定居焉。作庵城東,自號海嶽。喜蓄書畫古玩,尤為黃太史所重。平生好石,見有瑰奇秀溜者,則取袍笏拜之,呼為石丈雲。 敘古寶玩諸品 《十洲記》:“周穆王時,西域獻昆吾割玉刀及夜光常滿杯。刀切玉如泥。杯是白玉之精,光明夜照。冥夕出杯於中庭,向天,比明而水汁已滿杯中矣。汁甘而香美,斯實靈人之器。” 周靈王起昆陽臺,渠胥國來獻玉駱駝,高五尺。琥珀鳳凰,高六尺。火齊鏡,高三尺,暗中視物如晝,向鏡則見影應聲。 西域折股國,能為飛車,從風遠行。記裏有鼓,車上木人執槌,行一裏擊鼓一槌。 戰國時,有人盜王子喬墓,惟一劍存。欲取,劍作龍吟,俄飛上天。 吳王得越三劍:一曰魚腸,二曰盤郢,三曰湛盧。方丈山有龍場,龍鬥於此,膏血如流水,色黑,著地堅凝如漆,有紫光,用作寶器。 越王得昆吾之金,鑄八劍:一名掩日,指日日昏。金,陰物也,陰勝陽滅故耳。二名斷水,畫水開而不合。三名轉魄,指月則蟾兔為之側轉。四名懸翦,飛鳥遊蟲,觸刃如截。五名驚鯢,以之泛海,鯨鯢遠遁。六名滅魂,挾之夜遊,魑魅潛跡。七名卻邪,用止妖祟。八名真剛,以之切玉,如削土木。以應八方之氣。 漢時,西國獻吉光裘,入水數日不濡,入火不焦。 漢武時,西毒國獻連環羈,以白玉制之,瑪瑙石為勒,白琉璃為鞍,置暗室中,其光如晝。 漢武桂宮有四寶:七寶床,雜寶案,雜寶屏,雜寶帳,謂之四寶宮。 西渠王獻玉箱、瑤杖各一件,後殉武帝。 元稹秋夕登黃鶴樓,遙見江湄有光若星,因得漁人釣鯉,剖之得二小鏡,大如錢。二面相合,背有雙龍隱起,鱗甲悉具。元薨,鏡亦亡去。 令狐綯有鐵筒,徑不及寸,長四寸。內取出一小卷,日中視之,乃九《經》並足,其紙即蠟蒲團,其文精妙莫述。又傾其中,有輕綃一匹,長四丈,稱之才及半兩,似非人世所造。 貞陽觀有天降爐,自天而下,高三尺。下一盤,盤內出蓮花一枝,十二葉,每葉隱出十二屬。蓋上有一仙人,戴遠遊冠,披紫霞衣,儀容端美,左手支頤,右手垂膝,坐一小石。石上有花竹流水松檜之狀,雕刻奇古,非人所能,且多神異。南平王取去複歸,名曰瑞爐。 處士皇甫玄有一避塵針,以巾插針,可令一身無塵。針金色。試之者帶巾針躍馬塵中,人馬無染一點。 刺史沈攸之,中群馬驚嘶,令人伺之,見一白駒,以綠繩系腹,直從外入,複去,直入內閣。檢內人,惟愛妾馮月華臂上一玉馬,以綠絲穿之,置枕邊,夜去曉還。試看之,足有泥汙。 邴浪于九田山見赤雞,鳴如笙竽。射之,入石縫中。鑿石,得一赤玉鳥。 唐玄宗有玉龍子,開元中旱,帝密投之龍池,俄而雲霧暴起,風雨驟作。 天寶初,安思順進五色玉帶。 李國輔有迎涼草,幹似苦竹,夏堂設之,風涼自至。有鳳首木,高一尺,而刻如鸞鳳,雖嚴冬之時,高堂大廈中,和喣如春。《十洲記》雲:“二物皆火林國產也。” 德宗幸興廢官,於複壁間得軟玉鞭,屈之則首尾相就,舒之則徑直如繩。 陸大鈞從子妻夜寢,聞有啁啾鬥聲。既覺,枕下得二玉豬,大數寸,刻像妙甚。實之枕中,財貨日增。 貞觀初,林邑獻火珠,狀如水晶。睿宗賜大安國寺水珠,如石,一片赤色,夜有微光。掘地一尺埋之,水溢可給千人。 漢宮積草池中有珊瑚,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上有四百六十三條。 吳孫權掘地得白玉如意,所執處刻龍虎紋,長二尺七寸。 賀真如五寶八寶。五之一曰玄黃天符。形如笏,長八寸,闊三寸,上圓下方,有孔,黃玉也,避人間兵疫邪厲。二曰玉雞。羽毛悉備。王者以孝治天下則現。三曰穀璧。白玉為之,徑五寸,其文粟粒。王者得之,五穀豐稔。四曰王母玉環。二枚,亦白玉也,徑六寸,好倍于常。五寶空中照光皆射日,不知所極。八寶之一曰如意寶珠。大如雞卵,明如滿月。二曰紅靺鞨。大如巨粟,爛若朱櫻,視之則碎,觸之則堅。三曰琅玕,其形如環,四分缺一。四曰玉印。大如半手,其文如鹿陷印中,著物形現。五曰采桑鉤。二枚,長五六寸,其細如箸,若金銀銅制。六曰雷公石。二枚,斧形,長四寸,如青玉。八寶置之日中,白氣燭天,暗室光明如月。 魏河間王有赤玉卮,水晶缽,瑪瑙碗。 新羅國獻萬佛山,雕沉檀珠玉以為之,其大者盈寸,小者幾分。其佛首有如米如菽者,眉目口耳螺髻毫相悉具。辮金玉水精為幡蓋流蘇,庵植薝卜羅等樹,以百寶為樓閣殿台。其狀雖微,形勢飛動。前有行道僧數千,下有紫金鐘三寸,蒲牢銜之。擊鐘則行道僧禮拜至地,其中隱隱有聲,蓋鐘響處是關捩也。雖以萬佛名山,其數不可勝計。 海外貢重明枕,長一尺二寸,高六寸,潔白類水晶。中有樓臺形,有十道士,持香執簡,迴圈無已。 劉耀夜居,忽有二童子入跪,曰:“管涔使小臣謁趙皇帝。”獻劍二口,置拜而去。以燭照之,劍長二尺,光澤異常,背有銘曰:“神劍服禦除眾毒。”耀服之,隨變五色。 范椎奴牧牛,澗中獲二鯉,化成鐵,用以為刀。對大石嶂祝曰:“鯉魚變化,冶成雙刀,石嶂破者,為有神靈。”砍之,石裂。 秦嘉有盤龍鏡、韓壽香,名為避惡生香。 劉表有酒器三:曰伯雅, 【容 李適之有酒器九品:蓬萊盞、海川螺、舞仙杯、匏子卮、幔卷荷、金蕉葉、玉蟾兒、醉劉伶、東溟漾。蓬萊盞上有三山,注酒以山沒為限。舞仙杯有關捩,酒滿則仙人起舞,瑞香球子浮出杯外。 仙家有三寶:有碧瑤杯、紅蕤枕、紫玉函。 劉守章贈 舜作五明扇。石虎作莫難扇,又有象牙桃枝扇,子建九華扇。張融有道士贈以白羽麈尾扇。夏昶作雪香扇。 漢有翠羽扇、雲母扇、孔雀扇、九華扇、五明扇、回風扇。 陶貞白有雀尾爐。唐內庫有七寶硯爐,至冬寒硯凍,放上即化,不用火炭。 咸通,開昌公主下嫁,有金菱銀栗、 【內藏珍物。】 連珠帳、卻寒簾、犀絲簟牙席、蠲忿犀如意、白玉九鸞釵、辟邪香。韋侍禦贈杜甫內人夜飛蟬。 武帝賜于闐青錢硯,遼西麟角筆,南越側理紙。唐賜宰相張文蔚龍鱗月硯、寶相枝。 【筆也。】 開元初,罽賓國貢上清珠,光照一室,內有仙人玉女搖動,水旱兵革之災,虔視無不克驗。 廉郊池上彈琴,荷池中躍跳方鐵一片,有知音擊之,名蕤賓鐵也。 安祿山獻明皇有玉魚鳧雁。 楊貴妃制綠玉磬。佛樓國有青玉缽盂,受三鬥許,厚可二分。咸陽宮有青玉燈檠,高七尺。孫文台有青玉鞍。魏王得一石,胡人識為寶母。真臘國獻萬年蛤,夜光如月,積雪不化。偶得金牛。祥符中鑄金龜,賜近臣。穆王至昆侖,有銀燭。稽昌蓄采星盆,夏月漬果倍冷。蒲澤國獻蔽日簾,可以卻暑。寶玩中有琉璃瓶、珊瑚瑰、女珊瑚、青螺卮、五色文玉環、金博山爐、琥珀枕、瑪瑙彄、雲母屏、九龍臺燈、百枝燈、藍田磬、照夜璣、瑣子帳、紫玉笛,皆漢唐奇貨。 司空圖隱中條,以松枝為筆,曰幽人筆。 房次律弟子金圖,十二歲時,手持水玉數珠,光潔照人。 唐彥猷作紅絲硯,自號為天下第一。 郭從義掘地,得綠玉四方小杵臼,四角,有胡人坐頂,旁有篆文:“仙台秘府小中臼。”元自誠有抵鵲盆,色類,夏月浸果,果水皆寒,冬月不凍。郭江洲有占景盤,以銅為之,上出細管,插花,可留十餘日不敗。孫總監千金市綠玉一塊,嵯峨如山,命工治之,作博山爐,頂上暗出香煙,名不二山。白樂天詩雲:“銀花不落 《西湖志》雲:“高宗幸張俊,其所進禦物,有獅蠻樂仙帶、池面玉帶、玉鶻兔帶、玉璧環、玉素盅子、玉花高腳盅子、玉枝梗瓜、玉瓜杯、玉東西杯、玉香鼎、玉盆、玉古劍(王彘)二十七件,玉犀牛合、白玻璃元盤、玻璃花瓶、玻璃枕、瑪瑙物二十件,龍文鼎、商彝、高足彝、商父彝、周盤、周敦、周舉罍、獸耳周罍、汝窯酒瓶二對,有禦寶畫曹霸《五花驄》,馮瑾《霽煙長景》,易元吉寫生《花》,黃居寶《竹雀》,吳道子《天王》,張萱《叢竹》,邊鸞《萱草山鷓》,黃荃《鷓鴣萱草》,宗婦曹氏《蓼岸》,杜庭睦《明皇斫膾圖》。有趙昌《躑躅鵪鶉》,梅竹思《躑躅母雞》,杜霄《撲蝶》,巨然《嵐鎖翠峰》,徐熙《牡丹》,易元吉寫生《枇杷》,董源《夏山早行》,李煜《林泉渡水人物》,荊浩《山水》,吳元俞《紫氣星》,皆珍品也。” 歐陽通善飾文房,其命藏硯石室曰紫方館,貝光曰發光地菩薩,研滴曰金小相,鎮紙曰小連城千鈞史,界尺曰由准氏,筆曰畦 寶晉齋有天成硯山、玉蟾蜍,皆希世奇珍。 古有神物,如禹鼎知興廢。《瑞應圖》寶鼎,不爨自沸,不炊自熱,不汲自滿,不舉自藏。吳明國貢常燃鼎。虢州鐵鑊,大數圍。丁諼作九層博山爐,上鑄禽獸自動。勃海貢瑪瑙櫃,長三尺。南昌國貢大玳瑁盆,容十斛。又貢紫磁盆,可容五鬥,舉之輕若鴻毛。中朝有銅澡盆,夜有人扣,與長樂鐘聲相應。漢武帝賜櫻桃以赤瑛盤,與桃一色。周益公有鶴飛盞,注酒則鶴飛,幹則就滅。唐青玉枕,冬暖夏涼,醉者睡之即醒,夢者遊仙。孫太醫玉羅漢屏,種種飛動。漢宣帝有玉八角升,西夷之貢,水澆無暑,火逼無寒。唐有十二時盤,用之隨時轉換物象,子鼠換醜牛之類。天帝流光爵,置之日中,則光氣燭天。南海有蝦頭杯,陳思王有鵲尾杓,欲勸者呼之,即指其人。王肅造銅鼠丸,晝夜自轉。南中有風狸杖,用指禽獸自斃,取食隨指如意。含誆縣東岸有聖鼓杖,舟中有之,波浪不敢沖激。徐鳳縮節杖,如筆管,二十年每年生一節,後每年減一節。郭休有夜明杖,朱色,夜杖有光。柳真齡寶一鐵拄杖,宛轉天成,行則微響。明皇有虹蜺屏,賜貴妃,上刻美人,夜能下屏歌舞。馬弋山有紫茭席,冬溫夏涼。秦始皇驅山鐸,擊之,聲如霹靂。內庫有青酒杯,紋亂如絲,其薄如紙,以酒注,溫然有暖氣,少如沸湯,名自暖杯。龜茲國進一枕如瑪瑙,枕之則十洲三島、四海五湖盡入夢中,名遊仙枕。虢 以上種種,皆宇宙間神奇秘寶,終為造化收拾,安得流落塵世?雖曰兵火變遷,恐亦於此無恙。古雲玩物喪志,此非喪志物也,用錄以廣聞見。 圖畫神異,若漢劉褒《北風圖》,見者皆寒。《雲漢圖》,見者皆熱。王善畫《六馬滾塵圖》,後竟失去。唐有《龍水圖》,將練為服,釜中二龍飛去。周益公畫《嶽州圖》,譙樓時時換牌。趙顏得畫女障,能下障與顏為妻生子。韋叔文畫馬,未色,岳神索之,改名而第。趙澮畫《兒啼圖》,僧夜聞兒哭,詰澮,以筆作乳,點入兒口,遂止。馮紹正畫龍未終,見白氣就廡簷出,入池中,雷雨大作。廉廣畫《二鬼兵圖》,一夕風雨,鬼兵交戰。張僧繇畫佛,夜間發光。信州畫羅漢,能飛動。王元俊畫扇壁上,客至,遂攜去。曹不興畫屏,汙墨點,即添作蠅,孫權視為真蠅,用手拂去。鎮江興國寺,苦鴿宿糞汙佛,張僧繇於兩壁畫鷹鷂,鴿再勿入。雲光寺有《七鴿圖》於西壁未完,其一雲為飛去。長興成山寺,壁畫猿鶴,長能飛走。顧光寶畫獅絕瘧,獅口有血淋漓。何尊師畫貓,則鼠潛避。石恪畫飛鼠,張之,則鼠不入室。楊子華畫馬,夜有蹄齧嘶聲。韓幹畫馬,神人來索。唐吳道子惡僧,畫驢壁間,一夜,僧房傢俱踏破無留。吳畫《五龍圖》,天欲大雨,即生煙霧。張藻一手雙筆,畫二木枝,一枯一榮。賈秋壑遇一道人畫蓮,風來則蓮葉搖動。此皆神妙莫測,不可曉也。要皆古人元氣所鍾,以俟造化。 論古銅色 高子曰:曹明仲《格古論》雲:“銅器入土千年者,色純青,如翠;入水千年者,則色綠如瓜皮,皆瑩潤如玉;未及千年,雖有青綠而不瑩潤。”此舉大概,未盡然也。若三代之物,迄今何止千年,豈盡瑩潤而青綠各純者也?若雲入土則青,入水則綠,其水銀色並褐色黑漆古者,此又埋于何地者也?凡三代之器,入土年遠,近山岡者多青,山氣濕,蒸郁而成青;近河源者多綠,水氣鹵,浸潤而成綠。餘見一物,乃三代款識,半身水浸,年遠,水痕涸溢數層,此為入水無疑,而色乃純青。其著水潭底方寸,少黃綠色,則水土之說,豈盡然哉?余思鑄時,銅質清瑩不雜者,多發青;質之渾雜者,多發綠。譬之白金,成色足者,作器純白,久乃發黑;不足色者,久則發紅發綠。此論質不論制,理可推矣。他如古墓中近屍者,作水銀色,然水銀色亦分二種,有銀色,有鉛色,惟鏡居多。古者屍以水銀為殮,彼世死者以鏡相遺,殮者即以鏡殉,取照幽冥之義。故銅質清瑩者,先得水銀沾染,年久入骨,滿背成銀,千古亮白,謂之銀背。其有先受血水穢汙,始受水銀浸入,其銅質原雜,則色如鉛,年遠色滯,謂之鉛背。其有半水銀,半青綠,朱砂堆者,先受血肉穢腐其半,日久釀成青綠,其半凈者,乃染水銀。故一鏡之背,二色間雜也。今之鏡,以銀背為上,鉛背次之,青綠又次之。又若鉛背埋土年遠,遂變純黑,謂之黑漆背。此價又高,而此色甚易為假。至有古銅鼎鼐尊彝,亦有水銀色者,何也?此在墓中得水銀散漫之氣,沾染而成,故惟一角,一耳,一旁有之。或地近生水銀處,亦成此色。所以鼎彝無全身水銀色者,而鐘磬則萬無一二也。上古銅器,以質厚為佳,年既久遠,土鏽侵骨,質已鬆脆,厚者尚有受用,薄者若少擊搏,不破即裂。又如無青綠而純紫褐色者,曹明仲以為人間流傳之色,非也。三代之物,因入土沉埋,後人方得集以傳世。若雲三代流傳到今,方有此色,何能在世數千年不為兵燹銷爍,破損沉淪者耶?此等器皿,出自高阜古塚,磚宮石室,燥地秘藏,又無水土侵剝,又無屍氣染惹,列之石案間,惟地氣蒸潤,且原制精美光瑩,變為褐色,純一不雜。故鼎彝居多,而小物並秦漢物,褐色絕少。近見褐色上有青綠點子,乃出土之後,人以鹹酸之味侵染乃爾,非透骨綠色。故褐色上有雲頭片,芝麻點,朱砂斑,並綠翠雨雪點者,此為傳世物也。非傳世上三五千年,始成褐色。故古銅以褐色為上,水銀黑漆鼎彝為次,青綠者又次之也。若得淳青綠,一色不雜,瑩若水磨,光彩射目者,又在褐色之上。宣廟喜仿褐色,故宣銅此色為多。凡銅器出自三代,不惟青綠瑩潤,其質,其制,其花紋款識,非後人可能彷佛,自不容偽。若明仲雲必三代之物,方有朱砂斑,此大誤矣。宋元之物,亦有大片朱斑,若魚子者更多,蓋受人血氣侵染,便成朱斑。亦有二三層堆疊者,刀刮摩擦不可泯也,豈盡三代物哉?不可不考。 論新舊銅器辨正 三代之器,鐘鼎居多,且大容升鬥。雖有商質周文之說,然質者未嘗不文,文者未嘗不質。其質者,制度尚象,款識規模,鑄法工巧,何文如之?其文者,雕篆雖細,文理不繁,瑱嵌雖工,而矩度渾厚,質亦在也。夏嵌用金銀細嵌雲雷紋,片用玉與碧瑱剜嵌,美甚。曹雲商無嵌法,非也。商亦有之,惟多金銀片,而少雲雷絲嵌細法。今之巧匠,偽造夏商瑱嵌者,以金銀之色,古今所同,可以偽為。而玉與碧瑱碾法、土鏽似不容假。近乃搜索古塚遺棄環、佩、充珥、瑱、珈、琫、珌等物,裁為方圓規制,以嵌彝鼎,今人眼生。雖識者,必曰:“此古琢玉石,豈非三代物哉?”每得高值。孰知古嵌一物,周身無一處完整,非剝落即為青綠鏽結遮掩,或隱或露之妙,古雅出自天然。若今嵌,必鑿完全片段,或嵌或遺,狀土剝落,方以法蠟遮飾,何待目力?人可手辨。唐天寶時,有局鑄花紋,細密可愛,全尚華藻,於三代之制,或改為錦地,或改夔龍為螭,或改雷紋為方勝,或易篆款為隸書、真書,于上古淳樸之意大左。更恨質薄,取便一時,無意千古。近有青綠朱砂堆積瓶壺器皿,內有水銹爛孔,或鋤擊篾裂,後人收拾,以藥補綴,持誘市值。此皆唐時局鑄物也,原非偽造。古鑄,工匠精細,撥蠟清楚,紋內地子光滑,即轉角方圓深竅,有如刀錘雕刻,花地爽朗,周身如一,並無砂眼欠缺、分地不勻之病。夫款為制度規式,識為紀功銘篆,故三代鐘鼎陰識字,有百十之多。即薛尚功刻鐘鼎篆二十卷,其篆文可考。若漢唐以下,即陽識矣,而銘亦不古。間有陰識,亦非鐘鼎古文篆法。蓋陽識刻印印蠟,為之甚易,陰識以蠟剔起字畫,翻砂成陰,為之甚難,少有不到,字畫泯滅,其精神摩弄,後迥不及。故秦漢之物不及三代,唐宋之物不及秦漢也。然秦漢不及三代,唐宋不及秦漢者,非人力不到,而質料不精。但秦漢之匠拙,而不善模三代之精工,唐宋之匠巧,而欲變三代之程式,所謂世代不及,傷拙傷巧故也。孰知愈巧愈拙,愈工愈失,敦朴古雅,三代之不可及也。反謂己能勝之,改式改紋,務尚形似,所謂醜婦效顰,愈逞醜態耳。近有真正民間之器,無功可紀,原無識文,今以刀刻鐘鼎相似篆文,磨熟刀痕,加以藥飾,反失真趣,賞鑒家入手即洞識矣,可弄愚者。我朝宣廟銅器,甚有精者,制度亦雅,摩弄極工。然多小物,如百折彝爐、乳爐,雨雪點金片貼鑄戟耳彝爐,石榴足者,更佳。赤金霞片小元鼎爐,象頭鬲爐,五供養細腰橐盤,鏒金雙螭箸,架香合匙瓶,蟠螭鎮紙種種,精甚。大如鼎爐、角端獸爐、方耳壺、商從尊,精美可愛,模式古雅,惜不多見。其底識文,用扁方印子,陽鑄大明宣德年制,真書字畫完整,印地光滑,蠟色可愛。他如判官耳雞腿腳扁爐,翻環六棱面鑄鏒金番字花瓶,四方直腳爐,翻環元瓶,蓋鑿錢文漏空桶爐,皆下品也。宣鑄多用蠟茶、鏒金二色。蠟茶以水銀浸擦入肉熏洗為之。鏒金以金鑠為泥,數四塗抹,火炙成赤,所費不貲,豈民間可能彷佛?但宣銅花紋者甚少。余在京師,僅見一二商鼎式者,腰花甚佳。後此,景泰、成化年間亦有此色。彝爐用兩獅頭為耳,複用赤金厚片作雲鳥形貼鑄,其底識無印文,惟用藥燒景泰年制等字,隱隱在內。初玩不辨,較之宣廟,迥不及矣。 論新鑄偽造 近日山東、陝西、河南、金陵等處,偽造鼎彝壺觚尊瓶之類,式皆法古,分寸不遺,而花紋款識,悉從古器上翻砂,亦不甚差,但以古器相形,則迥然別矣。雖雲摩弄取滑,而入手自粗;雖妝點美觀,而氣質自惡。其偽制法;鑄出,剔摩光凈,或以刀刻紋理缺處,方用井花水調泥礬浸一伏時,取起烘熱,再浸再烘,三度為止,名作腳色。候幹,以(石囪)砂、膽礬、寒水石、硼砂、金絲礬各為末,以青鹽水化凈,筆蘸刷三兩度,候一二日洗去,幹又洗之。全在調停顏色、水洗功夫,須三五度方定。次掘一地坑,以炭火燒紅令遍,將釅醋潑下坑中,放銅器入內,仍以醋糟罨之,加土覆實,窯藏三日取看,即生各色古斑,用蠟擦之。要色深者,用竹葉燒煙熏之。其點綴顏色,有寒溫二法,均用明乳香,令人口嚼澀味去盡,方配白蠟熔和。其色青,以石青投入蠟內。綠用四支綠,紅用朱砂。溫用蠟多,寒則乳蠟相半。以此調成,作點綴凸起顏色。其堆疊用鹵鏽針砂,其水銀色以水銀砂錫塗抹鼎彝邊角上,以法蠟顏色罩蓋,隱露些少,以愚隸家。用手揩摩,則香腥觸鼻,洗不可脫。或做成入鹵鹹地內埋藏一二年者,似有古意。又若三代秦漢時物,或落一足,或墮一耳,或傷器體一孔一缺者,此非偽造。近能作冷沖,熱沖,冷焊,軟銅沖法,古色不變。惟熱沖者色較他處少黑。若用鉛補並冷焊者,悉以法蠟填飾器內,以山黃泥調稠遮掩,作出土狀態。此實古器,惟少周全,較之偽物遠甚。又等屑舊器破敗者,件件皆古,惟做手乃新,謂之改鍬。余在京師,見有二物,一子父鼎,小而可用,花紋制度,人莫不愛。其偽法,以古壺蓋作肚,屑古墓碎器飛龍腳焊上,以舊鼎耳作耳,造成一爐,非真正物也。一方亞虎父鼎,內外水銀,無一痕紋片,初議價值百金,制在五寸,適用可玩,人爭售之。餘玩再三,識其因古水銀方鏡破碎,截為方片,四面冷焊,屑古爐耳腳,製成工巧,可謂精絕。餘一識破,眾以為然,後竟不知何去。若此做手,技妙入神。元時杭城姜娘子、平江王吉二家鑄法,名擅當時。其撥蠟亦精,其煉銅亦凈,細巧錦地花紋,亦可入目。或作鏒金,或就本色,傳之迄今,色如蠟茶,亦為黑色,人多喜之。因其制務法古,式樣可觀。但花紋細小,方勝、龜紋、回紋居多。平江王家鑄法亦可,煉銅瑩凈,撥蠟精細,但制度不佳,遠不如薑。近日淮安鑄法古鎏金器皿,有小鼎爐,香鴨等物,做舊頗通,人不易識。入手膩滑,摩弄之功,亦非時日計也。外此有大香猊、香鶴銅人、燭臺、香球、酒爐、投壺、百斤獸蓋香爐、花瓶、火盆等物,此可補古所無,亦為我朝鑄造名地。 論宣銅倭銅爐瓶器皿 古無銅小香爐,即《博古圖》,為帝王收藏,僅有一二遺式。後有小鼎爐、獸爐、博山爐,高二寸許者,不知漢唐人何用,想亦墓中物也。亦有中樣鼎爐,獸面腳桶爐,止可清供,不堪焚香手玩。近有潘銅打爐,名假倭爐。此匠幼為浙人,被虜入倭,性最巧滑,習倭之技,在彼十年。其鑿嵌金銀倭花樣式,的傳倭制。後以倭敗還省,在餘家數年,打造如倭尺,內藏十件文具,折迭剪刀,古人未有。其銅合子、途利筒、彝爐、花瓶,無一不妙,此真倭物也。故其初出價高,煉銅鏒金,鑿嵌金銀,花巧精妙,與倭無二。若近日吳歙之制,較潘似勝,但制度花巧,與古人彝鼎之義,殊無取法。又如以黃銅去腥,假名鉤金,打造方圓鼎爐、彝爐,花紋以《博古圖》為式,外抹金葉。此等置之何地,惟可作神佛供也。初年,潘銅似不可得,有則寶之,後世必有好尚之者。外如倭人鑿銅細眼罩蓋熏爐,亦美。更有鏒金香盤,口面四旁坐以四獸,上用鑿花透空罩蓋,用燒印香,雅有幽致。又若酒銚、水罐、吸水小銅中丞、抹金銅提、盔鎧、腰刀、槍劍,五供養蓮花架,紫銅湯壺、小鈸、小塔、罐罩合,檳榔合、石灰罐、刮鏽銅刡、海螺鼻銅鏡、銅鼓、供獻盤橐碟子、鑿花金錢、散花銀錢、鑿銀細花卷段、鑿金大小戒指,上嵌奇石,種種精妙,不能悉數。無地不有機巧,信哉!近日吳中偽造細腰小觚、敞口大觚、方圓大尊、花素短觶、雨雪金點戟耳彝爐、細嵌金銀碧瑱鼎爐、香奩、犧尊、團螭鎮紙、細嵌天鹿辟邪象罐、水銀青綠古鏡、二寸高小漢壺、方瓶、鏒金觀音彌勒,種種色樣,規式可觀,自多雅致。若出自徐守素者,精緻無讓,價與古值相半。其質料之精,摩弄之密,功夫所到,繼以歲月,亦非常品忽忽成者。置之高齋,可足清賞。不得于古,具此亦可以想見上古風神,孰雲不足取也?此與惡品非同日語者,鑒家當共賞之。 論古銅器具取用 上古銅物存於今日,聊以適用數者論之。鼎者,古之食器也,故有五鼎三鼎之供。今用為焚香具者,以今不用鼎供耳。然鼎之大小有兩用,大者陳於廳堂,小者置之齋室。方者以飛龍腳文王鼎為上賞。獸吞直腳亞虎父鼎,商召父鼎,周花足鼎,光素者如南宮鼎為次賞。若周象簠鼎,腹肚而膀腳肖雞腿,又如百乳鼎者,皆下品也。方之少者,有周王伯鼎,單從鼎,周豐鼎,又若方四五寸許,青綠或鏒金小方鼎,式法文王王伯鼎制者,可宜書室熏燎,皆唐之局鑄、元姜娘子鑄也。紋片精美,制度可觀。其圓鼎三獸面者,如商父乙鼎、父己鼎、父癸鼎、若癸鼎。圓腹者,若商子鼎、秉仲鼎、象形饕餮鼎、立戈季妘鼎。光素者,如商魚鼎、周益鼎、素腹鼎。口下微束者,若商乙毛鼎、蟬紋鼎、父甲鼎、公非鼎。敞口者,如飛龍腳子父鼎。皆可入上賞。圓之小者,如周大叔鼎、垂花鼎、周鼎、唐三螭鼎,俱堪入清供,但式少大雅耳。他如瓜腹雞腿方耳環耳敞口鼎爐,俱不堪玩,為下品也。彝爐式如周(鬳)彝、父辛彝、商虎首彝、百折彝,方者如己酉彝,奇者如百乳彝,皆堪為堂上焚具。他如彝、敦、鬲、爐等件,雖古不堪清供。如得商母乙鬲、周蔑敖鬲、饕餮鬲、周師望敦、兕敦、翼敦,亦可充堂中幾筵之供。以上式載《博古圖》中,可以按圖索視。卮者,古酒器也。義取上窮而危,知節則無危矣,寓戒之之意。其制如盂,雙耳外乘,又如腰腹翼耳,俗雲人面杯者是也。杯亦古酒器也,以牛首為制,加以籠絡,亦戒貪逸之意。《詩》雲:“酌彼兕觥”, 【以牛角為之。】 制以此耳。今之杯制不一,而獨無此式。匜者,矯口坦腹,一把捏手,或三足,或圓足,如鴨形者是也,古人以為盥洗注水之具。今俗以卮為匜,以匜為卮,名金銀酒器者,誤矣。盤洗二器,盤深而洗淺。盤用以承棄水,內有銘篆者,有招耳上沖者,有盤內種種海獸者。或用三蹲螭為足,或雷紋圓足者,又名彝盤,俗指為歃血盤,非也,今可用作香櫞盤。其洗用以盥手,故紋用雙魚,用菱花。有三乳足者,有圓足者,旁有獸面翻環者,今用以注水,為幾筵主賓酬酢滌器,似得古人遺意。又有似洗而雙把作掇手者,名杆,亦可作洗用。觚、尊、兕,皆酒器也。三器俱可插花。觚尊口敞,插花散漫,不佳,須打錫套管,入內收口,作一小孔,以管束花枝,不令斜倒。又可注滾水,插牡丹芙蓉等花,非此,花不可久。古之壺瓶,用以注酒。觀《詩》曰:“清酒百壺。”又曰:“瓶之罄矣。”若古素溫壺,口如蒜榔式者,俗雲蒜蒲瓶,乃古壺也,極便注滾水,插牡丹芍藥之類,塞口最緊,惟質厚者為佳。他如粟紋四環壺、方壺、匾壺、弓耳壺,俱宜書室插花。以花之多寡,合宜此五器分置。若周之蟠螭瓶、螭首瓶,俗雲觀音瓶者,今之酒壺,全用此式。更變漢之麟瓶,形若瓠子稍彎,背有提把。此瓶也,俗例為瓠子壺類,誤矣。另有瓠壺,取《詩》雲“酌之以匏”之義。今以此瓶注水,灌溉花草,雅稱書室育蒲養蘭之具。周有蟠虯瓿、魚瓿、罌瓶,與上蟠螭、螭首二瓶,俱可為多花之用。又若今之杖頭用鳩,老人多咽,鳩能治咽之義。故三代有鳩鳥杖頭,周身金銀瑱嵌。又見有飛鳩杖頭,周身鏒金,用以作棕竹杖飾,妙甚。若漢之蟠龍蟠螭杖頭,形若瓜槌,此便不如三代之雅。若漢之編鐘,小而有韻者,頗且書齋清響,但得宮商二音為最。古之布錢,有金嵌字者,可作界畫軸用。小樣提卣,可作糊鬥。如伯盞盤,季薑盂兩耳杯,制小,可作硯旁筆洗。鏡為人所必用,若秦陀、光背,質厚無紋,極有受用。次如銀背海獸,蒲桃荔枝,五嶽圖形,十二生肖,寶花雲龍十二符,四靈三瑞,三神八衛,六花浮水,七乳四乳,十六花蟠螭龍鳳雉馬等背俱妙。須用清瑩如水,分毫不雜,俗謂面無打攪,輪轉周圓,形影不改為貴。又有如錢小鏡,光背花背,面無癜痕,更有滿背嵌金嵌銀片子散花小鏡,極可人意,價亦高貴,似不易得。攜具用之,山遊寺宿,亦不可少。鑒賞以大徑尺外圓鏡,並三寸以上,至如錢小鏡,為上格。其他五七寸者,次之。菱花八角方鏡,悉不取也。軒轅球鏡,可作臥榻前懸掛,未必遠邪,聊取意耳。古銅腰束絛鉤甚多,有盈尺長者,其制不一。有金銀碧瑱嵌者,有片金商者,有等用獸面為肚者,皆三代物也。他如羊頭鉤,螳螂捕蟬鉤,鏒金者,皆秦漢物也。無可用處,書室中以之懸壁,掛畫,掛劍,掛塵拂等用,甚雅。若雁足燈、鳳龜燈、有柄行燈,用以秉燭。駝燈、羊燈、犀燈,用以燃油。此皆文具一器。又如盈尺淺盤,有三足者,制極精雅,乃古之承盞盤也。盞如圓盂,有耳環掇手,此漢物也。古彝皆有舟,舟即今之承盞盤也,往往有此,且紋色甚佳,今用為香櫞橐具,別無取用。每有蝦蟆蹲螭,其制甚精,古人何用?今以鎮紙。又有大銅伏虎,長可七八寸,重有三二斤者,亦漢物也。此皆殉葬之器,今以壓書。餘得一硯爐,長可一尺二寸,闊七寸,左稍低,鑄方孔透火炙硯;中一寸許稍下,用以暖墨擱筆;右方置一茶壺,可茶可酒,以供長夜客談。其銘曰:“蘊離火於坤德兮,回陽春於堅冰。釋淘泓于凍淩兮,沐清泚于管城。”是以三冬之業,不可一日無此於燈檠間也。凡此數者,豈皆吾人所不當急,而為玩物例哉?書齋清賞,藉此悅心,當與同調鑒家品藻。 論漢唐銅章 古之銅章,後先出土者,何止千萬?即顧氏《印藪》,猶雲未備。余先三入燕市,收有千方,十年之值,高下迥異。向無官私之別,今則分王侯伯長為官印,而價值倍於往時,以姓氏為私印,價則較常亦倍矣。官私之內,又多珍尚,有玉,有金,有銀,有瑪瑙、琥珀、寶石,有磁燒官、哥、青東三窯為多。凡此印章,面用鬥紐,間有以鹿為鈕,以瓦為紐者。其銅章之鈕,以龜,以螭,以辟邪,以駝,以鳧,以虎,以壇,以兔,以瓦,以魚,以錢,以覆鬥,以環,以四連環,以亭,以鼻,以異獸,以鹿,以羊,以馬,以狻蜺猊,以豸。鈕用鏒金,塗金,細錯金,銀商金。而制度之妙,有如一方六面皆文,子母一套。母則鈕鑄母獸,子則子獸套成,如母抱子。內中或三方有文。余得一印,子母二套,三印俱文,此又官私之中值之最上者也,亦不多得。其鐫玉之法,用力精到,篆文筆意,不爽絲發,此必昆吾刀刻也。即漢人雙鉤碾玉之法,亦非後人可擬。故玉章、寶章更為鑒家珍重。古人印文,姓氏之外,字及小字, 【即乳諱也。】 別無閒散道號,家世名位,引用成語,惟臣某印。漢之君臣關防奏啟,扣以小印。又如封之一字,古亦無之,後人創始古之白記,即封字意也。曾見一印文曰:“某氏私記,宜身致前,迫事無閑,願君自發,封完印信。”此唐宋印也,漢人無此等語。即單字,象形禽鳥、龍虎、雙螭、芝草,圓印有之。“子孫永寶”、“宜爾子孫”、“子孫世昌”等印為閑文矣。漢之官印,似有印箱佩帶。余得一銅箱,高寸八分,方寸五分,制若今之官印匣同,前後鑄有合扇鎖鈕事件,旁有鼻耳,可貫繩索攜佩,箱外青綠瑩然,內藏子母印章一套,此亦小銅器中一奇物也。近日關中洛下利徒翻鑄假印,夥入真正,以愚收藏。若軍司馬王任日利,不一而足,且不易辨。今之刻擬漢章者,以漢篆刀筆自負。至有好奇,刻損邊旁,殘缺字畫,謂有古意,可發大噱。即《印藪》六秩內,無十數傷損印文。即有傷痕,乃入土久遠,水銹剝蝕,或貫泥沙,剔洗損傷,非古文有此。欲求古意,何不法古篆法刀法,而乃法其後人損傷形似?此又近日所當辨正。若諸名家,自無此等。又如青田石中有燈光石,瑩潔如玉,照之真若燈輝,近更難得,價亦踴貴。內有點汙者,不佳。外此有白石,有紅黃青黑等石,又有黑白間色,紅黃間色,溫潤堅細,可作圖書。舊人喜刻此石為鈕,若鬼功球鈕。余曾見有自外及內,大小以漸滾動,總十二層,至中小球如綠豆止,不知何法刻成,真鬼功也。吾杭舊有刻紐稱最者,惟岑東雲,沈葑湖二人,極工雕模。岑更善於連環,三五層迭,並奇異綿紋套挽等鈕,其刻文亦高於沈,而沈之刻文不足取也。後有效者,甚乏古雅意趣。此亦印章中一善技也,故並錄之。若閩中牙刻人馬為鈕者,是為印章疽毒,雖工何為? 刻玉章法 王心魯雲:“刻玉之法,別無藥物烘炙詭異。”並引用陶隱居《蟾酥昆吾刀說》:“餘之所受,惟用真正花鋼,煆而為刀,闊五分,厚三分,刀口平,磨取其平尖鋒頭為用。將新舊玉章篆文,以木制架鈐定,用刀隨文鑴之,一刀勿入,再鍥一刀,多則三鍥,玉屑起矣。但勿可以力勝,勝則滑而難刻。運刀以腕,更置礪石於旁,時時磨刀,使鋒芒堅利,無不勝也。”余見心魯刻玉精妙,儼若漢章。且此君仿《季直表》,細書並篆文亦佳,故具載之。 論官哥窯器 高子曰:論窯器必曰柴、汝、官、哥,然柴則餘未之見,且論制不一,有雲“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是薄磁也。而曹明仲則曰:“柴窯足多黃土。”何相懸也?汝窯,餘嘗見之,其色卵白,汁水瑩厚如堆脂然,汁中棕眼,隱若蟹爪,底有芝麻花細小掙釘。余藏一蒲蘆大壺,圓底,光若僧首,圓處密排細小掙釘數十,上如吹塤收起,嘴若筆帽,僅二寸,直槊向天,壺口徑四寸許,上加罩蓋,腹大徑尺,制亦奇矣。又見碟子大小數枚,圓淺甕腹,磬口,泑足底有細釘。以官窯較之,質制滋潤。官窯品格,大率與哥窯相同,色取粉青為上,淡白次之,油灰色,色之下也。紋取冰裂鱔血為上,梅花片墨紋次之,細碎紋,紋之下也。論制如商庚鼎、純素鼎、蔥管空足沖耳乳爐、商貫耳弓壺、大獸面花紋周貫耳壺、漢耳環壺、父己尊、祖丁尊,皆法古圖式進呈物也。俗人凡見兩耳壺式,不論式之美惡,鹹指曰:“茄袋瓶也。”孰知有等短矮肥腹無矩度者,似亦俗惡。若上五制,與(放去方改合)姬壺樣,深得古人銅鑄體式,當為官窯第一妙品,豈可概以茄袋言之?又如蔥管腳鼎爐、環耳汝爐、小竹節雲板腳爐、沖耳牛奶足小爐、戟耳彝爐、盤口束腰桶肚大瓶、子一觚、立戈觚、周之小環觚、素觚、紙槌瓶、膽瓶、雙耳匙箸瓶、筆筒、筆格、元葵筆洗、桶樣大洗、甕肚盂缽、二種水中丞、二色雙桃水注、立瓜、臥瓜、臥茄水注、扁淺盤口橐盤、方印色池、四入角委角印色池、有紋圖書戟耳彝爐、小方蓍草瓶、小制漢壺、竹節段壁瓶,凡此皆官哥之上乘品也。桶爐、六棱瓶、盤口紙槌瓶、大蓍草瓶、鼓爐、菱花壁瓶、多嘴花罐、肥腹漢壺、大碗、中碗、茶盞、茶託、茶洗、提包茶壺、六棱酒壺、瓜壺、蓮子壺、方圓八角酒(上敝下瓦)、酒杯、各制勸杯、大小圓碟、河西碟、荷葉盤淺碟、桶子箍碟、絛環小池、中大酒海、方圓花盆、菖蒲盆底、龜背絛環六角長盆、觀音彌勒、洞賓神像、雞頭罐、楂鬥、圓硯、箸搠、二色文篆隸書象棋子、齊箸小碟、螭虎鎮紙,凡此皆二窯之中乘品也。又若大雙耳高瓶、徑尺大盤、夾底骰盆、大撞梅花瓣春勝合、棋子罐、大扁獸耳彝敦、鳥食罐、編籠小花瓶、大小平口藥壇、眼藥各制小罐、肥皂罐、中果盒子、蟋蟀盆內中事件、佛前供水碗、束腰六腳小架、各色酒案盤碟,凡此皆二窯之下乘品也。要知古人用意,無所不到,此餘概論如是。其二窯燒造種種,未易悉舉,例此可見。所謂官者,燒于宋修內司中,為官家造也。窯在杭之鳳凰山下,其土紫,故足色若鐵,時雲紫口鐵足。紫口,乃器口上仰,泑水流下,比周身較淺,故口微露紫痕。此何足貴?惟尚鐵足,以他處之士鹹不及此。哥窯燒于私家,取土俱在此地。官窯質之隱紋如蟹爪,哥窯質之隱紋如魚子,但汁料不如官料佳耳。二窯燒出器皿,時有窯變,狀類蝴蝶禽魚麟豹等象,布於本色,泑外變色,或黃黑,或紅綠,形肖可愛。是皆火之文明幻化,否則理不可曉,似更難得。後有董窯、烏泥窯,俱法官窯,質粗不潤,而泑水燥暴,溷入哥窯,今亦傳世。後若元末新燒,宛不及此。近年諸窯美者,亦有可取,惟紫骨與粉青色不相似耳。若今新燒,去諸窯遠甚。亦有粉青色者,乾燥無華,即光潤者,變為綠色,且索大價愚人。更有一種複燒,取舊官哥磁器,如爐欠足耳,瓶損口棱者,以舊補舊,加以泑藥,裹以泥合,入窯一火燒成,如舊制無異。但補處色渾而本質乾燥,不甚精采,得此更勝新燒。奈何二窯如蔥腳鼎爐,在海內僅存一二,乳爐、花觚,存計十數,彝爐或以百計,四品為鑒家至寶。無怪價之忘值,日就增重,後此又不知凋謝如何。故餘每得一睹,心目爽朗,神魂為之飛動,頓令腹飽。豈果耽玩痼僻使然?更傷後人聞有是名,而不得見是物也,慨夫! 論定窯 高子曰:定窯者,乃宋北定州造也。其色白,間有紫,有黑,然俱白骨,加以泑水,有如淚痕者為最。故蘇長公詩雲:“定州花磁琢如玉。”其紋有畫花,有繡花,有印花紋三種,多用牡丹、萱草、飛鳳時制。其所造器皿,式多工巧,至佳者,如獸面彝爐、子父鼎爐、獸頭雲板腳桶爐、膽瓶、花尊、花觚,皆略似古制,多用己意,此為定之上品。餘如盒子,有內子口者,有內替盤者,自三四寸以至寸許,式亦多甚。枕有長三尺者,制甚可頭。餘得一枕,用哇哇手持荷葉覆身葉形,前偃後仰,枕首適可,巧莫與並。瓶式之巧百出,而碟制萬狀。餘有數碟,長樣兩角如錠翹起,旁作四折。又如方式四角聳若蓮瓣,而旁若蓮卷。或中作水池,旁作闊邊,可作筆洗、筆覘。此皆上古所無。亦燒人物,仙人哇子居多。而兜頭觀音、羅漢、彌勒像貌形體眉目衣折之美,克肖生動。其小物,如水中丞,各色瓶罐,自五寸以至三二寸高者,餘見何止百十,而制無雷同。更有燈檠,大小碗(上敝下瓦)、酒壺,茶注,式有多種,巧者俱心思不及。其水注,用蟾蜍,用瓜茄,用鳥獸,種種入神。若巨觥、承盤、卮匜、盂斝、柳鬥、柳升、柳巴、其編條穿線模塑,絲毫不斷。又如菖蒲盆底,大小水底,盡有可觀。更有坐墩式雅花囊,圓腹口坦如橐盤,中孔徑二寸許,用插多花。酒囊圓腹敞口如一小碟,光淺,中穿一孔,用以勸酒。式類數多,莫可名狀,諸窯無與比勝。雖然,但制出一時工巧,殊無古人遺意。以巧惑今則可,以制勝古則未也。如宣和政和年者,時為官造,色白質薄,土色如玉,物價甚高。其紫黑者亦少,餘見僅一二種。色黃質厚者,下品也。又若骨色青溷如油灰者,彼地俗名後土窯,又其下也。他如高麗窯,亦能繡花,盞甌式有可觀。但質薄而脆,色如月白,甚不佳也。近如新燒文王鼎爐,獸面戟耳彝爐,不減定人制法,可用亂真。若周丹泉,初燒為佳,亦須磨去滿面火色,可玩。若玉蘭花杯雖巧,似入惡道,且輪回甚速。又若繼周而燒者,合爐,桶爐,以鎖子甲球、門錦龜紋穿挽為花地者,製作極工,不入清賞,且質較丹泉之造遠甚。元時, 論諸品窯器〔龍泉窯 章窯 古磁 吉州窯 建窯 均州窯 大食窯 玻璃窯〕 定窯之下,而龍泉次之。古宋龍泉窯器,土細質薄,色甚蔥翠,妙者與官窯爭豔,但少紋片紫骨鐵足耳。其制若瓶、若觚、若蓍草方瓶、若鬲爐、桶爐、有耳束腰小爐。菖蒲盆底有圓者、八角者、葵花菱花者。各樣酒敝瓦骰盆,其冰盤之式,有百棱者,有大圓徑二尺者,外此與菖蒲盆式相同。有深腹單邊盥盆,有大乳缽,有葫蘆瓶,有酒海,有大小藥瓶,上有凸起花紋,甚精。有坐鼓高墩,有大獸蓋香爐,燭臺花瓶,並立地插梅大瓶,諸窯所無,但制不甚雅,僅可適用。種種器具,制不法古,而工匠亦拙。然而器質厚實,極耐磨弄,不易茅蔑。【行語,以開路曰蔑,損失些少曰茅。】 但在昔,色已不同,有粉青,有深青,有淡青之別。今則上品僅有蔥色,餘盡油青色矣。制亦愈下。有等用白土造器,外塗泑水翠淺,影露白痕,此較龍泉制度,更覺細巧精緻,謂之章窯。因姓得名者也。有吉州窯,色紫與定相似,質粗不佳。建窯器多(上敝下瓦)口碗盞,色黑而滋潤,有黃兔毫斑滴珠大者為真,但體極厚,薄者少見。有大食窯,銅身,用藥料燒成五色,有香爐、花瓶、盒子之類,窯之至下者也。又若玻璃窯,出自島夷,惟粵中有之。其制不一,奈無雅品,惟瓶之小者有佳趣。他如酒盅、高罐、盤盂、高腳勸杯等物,無一可取。色有白纏絲、鴨綠天青、黃鎖口,三種俱可觀,但不耐用耳,非鑒賞佳器。若均州窯,有朱砂紅、蔥翠青,俗謂鶯哥綠、茄皮紫。紅若胭脂,青若蔥翠,紫若墨黑。三者色純,無少變露者,為上品。底有一二數目字號為記。豬肝色,火裏紅,青綠錯雜,若垂涎色,皆上三色之燒不足者,非別有此色樣。俗即取作鼻涕涎、豬肝等名,是可笑耳。此窯惟種蒲盆底佳甚。其他如坐墩爐盒,方瓶罐子,俱以黃沙泥為坯,故器質粗厚不佳,雜物人多不尚。近年新燒此窯,皆以宜興沙土為骨,泑水微似,制有佳者,但不耐用,俱無足取。 論饒器新窯古窯 古之饒器,進御用者,體薄而潤,色白花青,較定少次。元燒小足印花,內有樞府字型大小者,價重且不易得。若我明永樂年造壓手杯,坦口折腰,沙足滑底,中心畫有雙獅滾球,球內篆書“永樂年制”四字,細若粒米,為上品;鴛鴦心者,次之;花心者,又其次也。杯外青花深翠,式樣精妙,傳用可久,價亦甚高。若近時仿效,規制蠢厚,火底火足,略得形似,殊無可觀。宣德年造紅魚把杯,以西紅寶石為末,圖畫魚形,自骨內燒出凸起,寶光鮮紅奪目。若紫黑色者,火候失手,似稍次矣。青花如龍松梅茶把杯、人物海獸酒把杯、朱砂小壺、大碗,色紅如日,用白鎖口。又如竹節把罩蓋澛壺小壺,此等發古未有。他如妙用種種,惟小巧之物最佳,描畫不苟。而爐、瓶、盤、碟最多,制如常品。若罩蓋扁罐、敞口花尊、蜜漬桶罐,甚美,多五彩燒色。他如心有壇字白甌,所謂壇盞是也,質細料厚,式美足用,真文房佳器。又等細白茶盞,較壇盞少低,而甕肚釜底線足,光瑩如玉,內有絕細龍鳳暗花,底有“大明宣德年制”暗款,隱隱橘皮紋起,雖定磁何能比方,真一代絕品,惜乎外不多見。又若坐墩之美,如漏空花紋,填以五色,華若雲錦。有以五彩實填花紋,絢豔恍目。二種皆深青地子。有藍地填畫五彩,如石青剔花,有青花白地,有冰裂紋者,種種樣式,似非前代曾有。成窯上品,無過五彩蒲萄(上敝下瓦)口扁肚把杯,式較宣杯妙甚。次若草蟲可口子母雞勸杯、人物蓮子酒盞、五供養淺盞、草蟲小盞、青花紙薄酒盞、五彩齊筋小碟、香盒、各制小罐,皆精妙可人。余意青花成窯不及宣窯,五彩宣廟不如憲廟。宣窯之青,乃蘇浡泥青也,後俱用盡,至成窯時,皆平等青矣。宣窯五彩,深厚堆垛,故不甚佳。而成窯五彩,用色淺淡,頗有畫意。此餘評似確然允哉! 世宗青花五彩二窯,制器悉備。奈何饒土入地漸惡,較之二窯往時,代不相侔。有小白甌,內燒茶字,酒字,棗湯姜湯字者,乃世宗經籙醮壇用器,亦曰壇盞,制度質料,迥不及茂陵矣。嘉窯如磬口饅心圓足外燒三色魚扁盞,紅鉛小花盒子,其大如錢,二品亦為世珍。小盒子花青畫美,向後恐官窯不能有此物矣,得者珍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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