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字體：小 中 大 |
|
|
|
| 2011/04/29 21:21:19瀏覽257｜回應1｜推薦3 | |
| 銀山叔是布農族的一員，也是教會中資歷較深的一位爵士鼓手。
與他認識將近六年了，他始終保持的年輕與活力。 有著原住民獨特的深刻輪廓、沙啞嗓音以及說話換氣的停頓點。 會許多樂器、會唱歌也會跳舞，我總是崇拜他，在細胞尚未貫通得像他一樣以前，不斷努力學習。 他對待我們的態度始終保持和藹可親，在最需要幫助時，他總會不顧犧牲的伸出援手。 因為他也是我們青少年團契的輔導，是我們所有人最信賴的人。 但教會之中，和我最熟的朋友們，依然是意氣投合的青少年們。 每個星期六晚上的聚會時間，也是我們彼此培養感情的時段，在聚會結束以後，一群人不顧時間早晚，繼續到飲料店或是遊樂場續攤，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是我一整個星期中最期待，也是唯一可以喘息的時光。 我想我是深愛著這所教會的，也努力珍惜所有與大家共處的時光。 但那一切都是在我醒過來以前的事了。 在一切都尚未有變化以前。 我一直不確定那兩個月的時光到底是夢，或是現實。 但無論如何，我都確確實實的經歷過、碰觸過、笑過、哭過。 是二零二二年冬天吧。 我待在未來時光中的最後幾分鐘，光波形成的浪潮，不斷撲向我的臉。 無論是四年，或是十一年，在這裡我認識的是不同的他們，我終究得回到自己的時間點。 從前的他們不是他們，今日的他們，也不再是他們。 我許諾對這一切保密，但身上卻背負著更沉重的任務，就是葬送多年以前的自己。 我站在時光隧道前方，藍色的隧道中有漩渦狀的白線條旋轉著。 強光從裡面打出來，在這一刻，光的質量與形狀都實體化了。 他們站在我周圍，目送我回去。 「隧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消失，你快點進去吧。」維維說。 「往毅，」阿邦輕拍我的肩膀說： 「你要記得，對你而言，我們永遠都是我們，就像這些年來的守護一樣，我們不會變。」 「恩，好，我不會忘記。我也會幫助過去的你們好好培養感情，好讓這個時候你們終於能開花結果囉。」 阿邦牽著維維的右手，眼眶似乎濕了，但光實在太強，我看不清楚。 「欸，我想你還是不要告訴過去的我，現在的情況好了。搞不好我們只是一場夢也說不定對吧？」 當他說到「夢」字時，所有的人面容都彷彿浮現出一種不可言說的複雜表情。 「嘿嘿，你就看著過去的陳方彥怎樣做自己，要是哪一天你看他快變得跟我一樣，就幫我狠狠教訓他！」 他用力擺了好幾次手，試著用肢體將他的語言表達得更確切。 方彥的手勢還是一樣多，過去與現在都沒有兩樣。 我不禁覺得，其實所有人都只是換了一個比較成熟的面貌而已，而活在我們心中那一個過去的自己，卻從來沒有變過，並保持著所有的純真。 「你放心，連現在的你都打不過我，何況是過去？」我笑了。 「要是早知道這死隧道會這麼早開，我就多跟你聊一點了。」約翰也插一句話。 我轉向他： 「沒關係，我回去以後，一定會每晚跟那時的你高談闊論，等又到這個時候你一定一句話都不想跟我講了，哈哈。」 「那我就放心了。」約翰也笑了。 「轟」的一聲從時光隧道裡面傳出來，彷彿提醒著我告別的時間即將結束，我要回到我應該歸屬的地方了。 姍姍始終沒有講過一句話。 我想，在我昏迷那一段時間，也許她已經把一生都向我傾訴盡了吧。 至今無話可說，我也無言以對。 畢竟也許，我們之間不會是真的，正如方彥說的，也許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罷了。 但即使這兩個多月來的經歷都只是一場夢，在現實面前什麼都不是，在我的記憶中，這段時光卻是貨真價實的存在過的，我不會忘記。 「姍姍。」我驚醒了她，她的身體似乎抖動了一下。 「我想，無論是過去或現在，能遇見妳都會是我所經歷過最幸福的事。」 聽到這句話，她緩緩抬起頭，從深深的省思膠著中被提起。 「我雖然不會強求過去的妳如何，但只要緣份在，我們也一定會走到現在的，相信我。」 她靜靜望向我，眼神使我想起望眼欲穿這句成語，銀山很慎重說過的。 她終於搖頭道： 「我悲傷，並不是因為我擔心過去的我，會不會擁有和現在的我一樣的幸福。我所悲傷的只是，若你走了，現在的我就不再擁有你了...過去的我並不是我，活在這一刻的才是。與你共有的回憶，儘管只有短短兩個月，仍然是最真實最深刻的。」 她嚥下一口口水，繼續說：「如果這些時光真的只是夢一場，那...我又是什麼？我是誰呢？」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因為也許，她所擔心的和我是相同的事，只是沒有顯露；又或許她所說的就是事實，而事實是無法被推翻的。 「姍姍，妳不用擔心，我想當他走進這個隧道以後，我們或許也會回到那個時光的破口以前，這兩個月的事情也會在我們記憶中被刪除。到時妳又是新的自己，我們也是新的我們，畢竟對於這個時空而言，往毅是一個創造破口的不速之客，雖然還不曉得原因......」阿邦突然插話進來。 「唉呀！不要想那麼多了啦！」方彥突然用力揮了揮手： 「只要記得一件事，上帝從來不曾虧待我們的，對吧？」 我聽見了不禁莞爾，那是銀山叔在嚥下最後一口氣時所說的一句話，然後微笑著離開。 原來，原來大家一直都是大家，因為我們保有了所有過去共同的記憶。 「對！就是這樣！」約翰興奮了起來。 「......嗯！」姍姍眼神中逐漸充滿的信心與勇敢，我想，無論往後的日子如何，所有人儘管不捨，仍然勇敢的面對我的離去，就像銀山叔那樣勇敢的笑容一樣。 「轟」的又一聲，時光隧道又再次發出聲響，光波的風也越來越強烈。 「他在催你走了，他大概覺得煩了。」維維突然說。 「哈哈！」大家被這句話激得笑了起來，我想我應該趁著這一陣笑聲，跳入隧道。直到所有人有默契的同時沉默，雖然笑容不變，卻像是面具般掩蓋著某種表情。 時間彷彿靜止。 「那，我走囉。」我打破沉默，並向大家揮手道別。 「路上小心。」姍姍終於露出微笑，最美的微笑。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小心耶，又沒有安全帶...」我依然開著玩笑。 「夠了啦，快滾！」約翰推了我一下。 我面對著大家，一步一步倒退，然後踏進隧道。 踏進的那一瞬間，我立刻被吸了進去，隧道的裂痕也瞬間消失，像是關閉的電視螢幕一樣。在多年後的靈糧堂中。 我彷彿聽到再見，但又好像沒有。 他們那裏之後如何呢？會像阿邦說的一樣，回到時間得破口以前嗎？ 還是說，會在沒有我的日子裡，繼續過著各自的生活呢？ 我不知道，但我也不必知道、不必擔心。 因為他們都比過去更堅強、更可靠了，就算少了我，也不會有人接受淚水。 就像銀山叔當初那樣教導我們的： 「不要哭泣，因為我們從來不曾失去。」 |
|
|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