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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志: 從東京學到台北學
2008/11/04 00:39:40瀏覽705|回應0|推薦2
從東京學到台北學

台北是一座豐富、有活力的城市,其文化的多面性與內涵,與世界各大城市相比,毫不遜色;不過以往我們似乎不太在乎我們自己所居住的城市,以至於關於台北城市文化的研究與紀錄,顯得零散與貧乏。相對於「台北學」的窘境,日本「東京學」則呈現著一種蓬勃的盛況,不論是官方或民間都興致勃勃地進行著「東京學」的研究;若是到東京市區的書店觀察,你可以發現有一整櫃的書被歸類於「東京學」的項目之下,舉凡東京的建築、空間、人文、歷史、服裝,都有人研究論述。

有別於官方的歷史紀錄與制式文件,「東京學」還包含許多民間的觀察與研究,他們以「路上觀察學」、「考現學」等方式進行自己的觀察與研究。相對於「考古學」對過去歷史的研究,「考現學」則以現今城市居民生活現況作為研究範疇;而「路上觀察學」則以類似班雅明談到的「漫遊者」方式,緩慢而細心地觀察城市的種種事物。《東京學》(TOKYO GAKU)一書作者小川和佑就寫道:「東京學不是東京之市況學,而是活著的人們和這樣的人們創造的文化進行洞察,並以邏輯方法將之詮釋,這是東京學的宗旨。」

因此許多人從不同角度、不同面向進行觀察,並且歸納整理,形成許多關於東京城市的種種研究,好像拼圖的碎片一般,最後拼湊成一幅完整而巨大的「東京學」面貌。我們可以從「東京學」部分研究內容,慢慢窺見城市學的多元觀察面向,或許也可以成為我們建立「台北學」的參考方式與嘗試模式。

電車文化人類學

東京市是個電車交通十分發達的城市,整個東京電車與地鐵路線圖錯綜複雜,外地人來到東京,經常會被東京的鐵道路線圖嚇得目瞪口呆,連紐約人也不例外。東京人每天都和電車脫離不了關係,事實上,許多東京人住在鐵道公司開發的社區之內,孩子在鐵道沿線由鐵道公司設立的學校上課,周間每天都搭電車往市區上班工作,周末則帶全家人往鐵道另一端,由鐵道公司所投資的遊園地遊玩,所以東京人一輩子幾乎就是在同一條鐵道路線上擺渡。

不同的路線也逐漸產生了不同的市民文化與氣質,許多人類學家開始研究歸類電車路線的文化人類學,這幾年最熱門的題材是研究JR中央線鐵道,2004年二月號的《東京人》(tokyo jin)雜誌,以「中央線的魔力」為標題,進行中央線電車文化學的探討,他們發現「中央線人」的性格與特性,與山手線有很大的不同,而且中央線沿線各站也各具特色,形成不同的文化風格,日本人類學家甚至分析出沿線各站的居民典型,包括服裝、氣質、喜好等等,令人莞爾。

台北捷運路線網逐漸成形,想必將來台北的捷運文化人類學也將成為「台北學」討論的顯學,可以預見的是高架的木柵線以及地下化的新店線將形成截然不同的捷運路線文化。

墓園散步學

所謂的「散步學」其實是延續班雅明「漫遊者」的理念,藉著在都市漫遊,觀察許多平日我們視而不見的都市現象,希望在看似無聊的觀察活動中,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城市生活文化。

「墓園散步」也是東京散步學中重要的一部分,東京市區很奇特地存在著幾個大型「靈園」(墓園),這些歷史悠久的「靈園」在市區發展中,原本計畫要拆遷廢除,但是因為牽涉太廣,最後市政當局決定要將這幾座「靈園」保留,並且將其美化成為公園狀態,廣植櫻花樹,務必做到「不噁心」之原則。

結果目前這幾座墓園居然成為東京都內重要的綠地空間,同時也是春天賞櫻的最佳場所,其中青山靈園被雜誌票選為東京都內賞櫻最棒的地方,靈園內道路兩旁櫻花樹並列,花開時節,白色櫻花形成櫻花隧道,步行其中,好不浪漫!

墓園其實也是都市歷史的記錄者,從墓園中可以找到過去這座城市居住者的蛛絲馬跡,東京雜司谷靈園就葬著許多日本近代文豪,例如著名的夏目漱石、泉鏡花,以及永井荷風等人,夏目漱石的墳墓旁還經常出現貓輩的蹤影,似乎是因為他曾經寫過一本叫作《我是貓》的書;有人還出版《墓園散步地圖》,讓人按圖索驥,在墓園中追思昔日大人物的種種。

與日本人相比,國人似乎比較懼怕墳場、靈園等空間,似乎很怕沾染上什麼不潔淨的事物,其實墓園只不過是都市的一部分,那裡住的是「過去的市民」,而我們的社區則是住著「現在的市民」。我常到台北陽明山第一公墓漫步,因為那裡有市區難得的清幽與安靜,同時也可以思考人生的種種,是城市中一個靜思、反省的空間。

銅像學

都市中的銅像也是城市研究的線索之一,都市中的銅像因為豎立在公共空間,因此與市民記憶、政治或城市事件有許多關聯性。日本票選十大最受歡迎銅像,第一名不是政治人物或民族英雄,竟然是東京龜有車站前的銅像──漫畫《烏龍派出所》中的人物「兩津先生」。東京市區有幾座著名的銅像,也入選十大銅像之列,例如澀谷的忠犬八公像,以及上野公園的西相隆盛牽狗銅像等。

台北政治銅像很多,但是變遷也很快,研究台北銅像會發現,許多銅像的基座都不是與銅像同一時代安置,原來許多銅像基座都是日據時代所建造,但在光復後日人銅像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蔣公銅像或孫中山銅像。追查銅像下落也是銅像學的重點,例如仁愛路圓環于右任銅像如今何在?再春游泳池李再春銅像流落何方?(于右任銅像目前在國父紀念館碑林中,李再春銅像則不知去向。)

城市電影學

電影一直是記錄城市重要的工具,許多消逝的城市景觀,可以從電影中重新找回,都市電影也一直是研究城市學重要的素材之一。東京城市電影學研究者經常以小津安二郎的電影,作為認識早期東京生活的素材。

而多年來不斷推出的怪獸電影《酷斯拉》也成為不同時代東京建築的記錄者,因為這隻東京特有的怪獸,多年來一直摧毀東京新的地標建築,因此也記錄著東京建築地標的更易。有趣的是,研究者還歸納出,歷年來被酷斯拉摧毀的建築物中,以日本建築師丹下健三的作品最多,因此丹下健三也成為與東京怪獸恩怨情仇,瓜葛最深的建築師。

國片中對台北的描述與紀錄也十分詳盡,從早期電影《王哥、柳哥遊台北》、《台北發的早班車》中出現的台北火車站、圓山中山橋,以及電影《超級市民》中的十四號、十五號公園違建群,甚至《台北神話》中的內湖垃圾山,《恐怖分子》裡的大台北瓦斯儲氣槽等等,都記錄了台北城市變遷的種種過程,也將是我們研究「台北學」的重要素材。

女僕學

東京六本木地區早期是所謂的「電器街」,如今「電器街」早已蛻變成日本動漫聖地,成為「秋葉原族」宅男的心靈故鄉。電影《電車男》中正呈現出「秋葉原族」的生活寫實,這些宅男們終日與電腦、遊戲及動漫畫為伍,以至於失去了與真實人物接觸社交的能力,秋葉原興起的「女僕咖啡店」,正是為了這些宅男族群所設想,他們以動漫畫中的女僕形象出現,讓宅男們產生熟悉感,進而得到心理的慰藉。

女僕咖啡店現象已經成為日本東京重要的次文化現象,秋葉原車站前,成群的女僕發送傳單,如今也成為東京招攬西方觀光客的觀光景點。研究次文化的人們也經常將這些現象當作是東京學的重要項目。

「東京學」的研究範疇包羅萬象,這也反映出這座城市文化的多元性與豐富性,「東京學」的各種研究嘗試,為我們「台北學」的研究提供了不同的視野與思考,期待因為不同領域與切入角度的台北學研究,最後可以彙整在一起,讓我們的「台北學」可以因此被建構起來。



source: http://udn.com/NEWS/READING/X5/4583971.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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