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　苦

前夜，離開數年的胃抽筋，突然現身；索性一併抽離一顆蛀牙。因為這牙，有三個牙根，蛀爛一根就無法補洞，只好拔掉，要打三劑麻藥，所以先告知醫師，正在吃胃藥，血壓不正常，打了麻藥會不會一睡不醒？（應酬話，說是家族遺傳，不想說是工作引起的，以免顯得自己太沒用）。

這天，才回到工作場合。夜了，正巧駛雨，雙腳如何牽著身體跨進門檻，腦殼子卻拒絕接受釋放記憶。不到十分鐘的路程，家戶人靜、窺視到沙發上癱躺著享受電視的夜傻子。在慣性回家的路上，單趟走來，似乎，一小時有餘吧。

餓嗎？有一點；累嗎？也有一點；睏嗎？也有一點。一路上，連連想躲進騎樓下的鳥巢裡，兩羽一遮，遮蔽肉心，暫且不碰觸別人用心臟互相勾拉、不聽弱小無辜的雙耳喊叫刺痛難奈；那麼雙眼呢？及一張嘴，該如何掩躲？

還不到萬聖節，只不過是雙十節連休的前一個週五而已，面具已紛紛穿在大人和孩子的臉上。

面具的模子，有一種刺鼻的味道，竟然會引起嘔吐。是好心還是多意的一份禮，讓我也戴上面具。

幾乎令我窒息。模子黏了雙面膠，不能注射麻藥再拆掉它，拆掉時一定會很痛；勉強掛著，卻擋著我的路，而且無法呼吸。

必定要拆掉它！我喜歡夜了的月色，也許此時空氣如晨霧清洗過的潔淨；我要撤掉面具，因為復活節沒到。拆、撤、拔掉，容貌或許就此而毀；然而有駛雨的沖刷，我的雙頰更加平滑。

看到夜了，月兒卻失蹤，只出現偌大、如孩童般玩的一顆彈珠掛在夜宙上；玻璃珠裡鎖著反反覆覆多色層的面具，每個角度的圖案都不同，而外層再外層，原來，就是一層難以測量厚度的玻璃。